白隱慧鶴〈達磨像〉。
文/周慧珠
放下,為禪家之身影;無心,是宗門之立基。
以凡聖皆遣,遂無法為法,到此,有佛處不坐,無佛處稱尊。
禪家之啐啄原生殺一事;禪畫之應機亦殺活同時。
以畫禪一味,乃諸相非相。契此,不雨花猶落,鳥鳴山更幽。
禪,不纏,卻往往陷於「糾纏不清」。
「若有定見,有意為之,就離禪。而剎那間不為法所縛,即見本心,一揮而就。」
禪者林谷芳老師說:禪藝術難談,談禪詩多的是依文解義,談禪畫更多執相以求,禪畫不似禪詩般質與量幾乎涉及禪之諸面相,但一幅幅作品卻更似諸相非相的公案,由此契入,禪生命之活潑乃當下現前。
禪畫固不能離畫而談,但其動人處,卻正乃契於禪心所致,缺乏禪心的畫,即便以達磨、慧能為題,即便筆墨再酣暢淋漓,也不能稱為禪畫,以此,禪畫乃必得是一種畫禪。畫禪,可以禪說禪畫,可以禪畫說禪,但橫說豎說,卻總要學人道藝交參,畫禪一如。
回到禪者原點
《諸相非相:畫禪二》是繼《畫禪一》後,禪者林谷芳談禪畫之最新力作。《畫禪一》之重點在正本清源,相應於禪之鍛鍊、修行與畫作之連接。他先定義什麼是「禪畫」,禪畫涵括了哪些要素、條件,因為藝術不是毫無章法、各自心證,「有起必有落,有生必有死;欲求無死,不如無生」。
而《諸相非相:畫禪二》重點則在總體拈提禪畫手法及內容之諸種特徵,以為學人勘驗之本;書中亦多著墨於中日禪風畫意之別,尤其聚焦於中日具代表性之禪畫家,有此生命之對照,乃可知畫與禪在不同文化、不同生命間,是如何成其一事。
談到中日兩國禪風相異,從禪畫中也觀照出兩國文化、藝術、修行的差異,與對生命的態度。全書共分四篇,文圖相應,暢談畫、禪及生命。
台北書院山長林谷芳,多年習禪,四十年來始終觀照道、藝一體,由於禪對於他,已融入生活於一體,一個以禪為本務的行者,只因一個念頭觸動,他信手拈來,在一個半月內寫下了《畫禪二》。
回到禪者原點看禪畫。由於許多人隨意將禪與畫相連結,為正本清源,讓大家不再粗率談禪畫,尤其是以為禪畫為無心之創作,相對於繪畫是有心,禪宗公案機鋒,禪家修行,非常清楚。
再者,除了看懂,更在於詮釋禪與畫之間的二大問題:其一,中國禪畫東流日本,更見「禪畫」一詞在日本發揚,中國無此系統,這關係文人在繪畫、文人生命、情性、與禪畫間的之修行。宋代以後山水為宗,但禪畫重要主題為人物,文人是山水寄情,禪畫則是直書生命現前風光。其二,其禪風、禪意,如何印現在禪畫上,在《諸相非相:畫禪二》裡有大篇幅的介紹。
就禪畫說禪畫
宋之後,禪在日本為主流,這在中國是不可能的,日本是禪生畫禪,畫者以禪心入畫,日本禪畫發展為接機世人而存在,如日本禪生以修行畫禪,其中有更多的修行層面。更進一步文化比較,日本以外形塑造內在,故成系統或流派,中國則否,林谷芳指出,最有意思的是:中國的禪畫家,除梁楷為中日所共同推崇外,牧谿則於中國被忽略,卻在日本成為禪畫之祖,八大、漸江在中國被嚴重誤讀,馬遠夏圭則被日人依其需要過度詮釋。相對的,日本的五位,除宮本武藏外,皆為禪僧,而宮本武藏除畫禪外,更以劍禪不二,震鑠古今。
《諸相非相:畫禪二》並非《畫禪一》的補充,而是可獨立閱讀思考,以畫說禪,也能以禪觀畫,但更多是就禪畫說禪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