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已經很久沒騎摩托車了。印象裡的第一台摩托車是一輛三陽的,那時我和弟弟還小,加上媽媽四貼剛好夠在台北四處生活。不知從何時開始三陽就換成了偉士牌,爸爸再也無法承載全家人,更載不了媽媽殷殷的期盼。圖/顧蕙倩
文與圖/顧蕙倩
爸爸已經很久沒騎摩托車了。
印象裡的第一台摩托車是一輛三陽的,那時我和弟弟還小,加上媽媽四貼剛好夠在台北四處生活。不知從何時開始三陽就換成了偉士牌,爸爸再也無法承載全家人,更載不了媽媽殷殷的期盼。
半夜聽到偉士牌沉重的引擎聲從巷口彼端消音,就知道爸爸滑回家門口了。然後就是一陣又一陣的爭執聲,我和弟弟只有悄悄把房門關上,假裝大人的世界就只是一場場聲音的遊戲,直到碗盤都摔落地上為止。很快的天亮了,左側轉把控制離合器與換檔,爸爸又踩著黎明的沉默,急急忙忙發動引擎,為了一家人的生活繼續打拚。
這樣的家庭生活是無法在鄰里之間隱藏的,媽媽不喜歡我們和鄰居小孩往來,四層樓的公寓頂樓是我和弟弟最愛去的地方。那裡可以遠眺這座城市,以及輕易凌駕天空的賽鴿群,每當一陣哨聲響起,鴿子又一隻隻放下自由飛回自己的牢籠,我告訴自己,如果有機會飛離這個家,我絕對不會回頭。
爸爸晚歸成了暫時遺忘白日不順的麻藥,假日的偉士牌就成了他陪伴我和弟弟的大玩具,他說離開這座城市是他最喜歡的事,所以我們三個擠一擠也去過東北角好幾次。爾後我終於離開了這個家,夢裡卻常常看見自己騎著偉士牌帶著爸爸去野柳兜風。
爸爸老了,每天晚上九點準時上床的他會在早上八點準時出門散步。有時去青年公園找他,偷偷看他會坐到陌生的老人身邊聊天,問起他是否認識這個人,他都會說:不認識呀,就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不然,你可以每天來陪我作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