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雲大師
雖然焦山佛學院沒有畢業,不過卻親近到不少名師,如北京大學的薛劍園教授,他是國文老師;佛學權威芝峰法師,他是我們的佛學導師。其他如圓湛法師、聖璞法師、介如法師、普蓮法師等,都是一時之選的好老師。可以說,在這兩、三年之中,我才真正在學業上打下了一點基礎。我自問自己不是一個用功的學生,只歡喜發心作務,不認為讀書有前途,覺得只要熱愛佛教、為教奉獻就好了。
有位老師曾有意推薦我進國立教育學院讀書。我興高采烈地向師父稟告,卻遭來一頓責罵:「混蛋,佛教教育都沒有讀好,還要到外面去受什麼社會教育。」我當時沒有反駁師父,甚至一點不平之感也沒有,當下只是隨著師父的話:「哦,混蛋!」就摸摸鼻子離開了。
後來師父送了師弟今慈去念書,我心裡也覺得這是當然的。但過了幾年以後,師弟離開了佛教,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師父嚴厲地罵我,是故意用一種激烈的方式,讓我安住在佛道上,這也才深深地體會到師父的殷切期望。
還有一回,我受到一位師長的責罰,師父知道我受委屈,遣人叫我去問話。一番開導後,問起我的近況,我坦然告訴他,衣單不全,紙筆不周。他不但沒有給我絲毫安慰,反而端起桌上的一杯茶,說道:「你以為沒有錢,我就會給你嗎?明白告訴你,我把喝茶的茶葉錢省下來給你,你也用不完,但我就是不給你。什麼道理,我現在不說,你將來自然會明白。」
當時,我心裡一直不以為然,甚至想:「你不給我就算了,何必講這許多好聽的話?」直至幾十年後,我終於明白師父的苦心:那是他愛護我,希望養成我在物質上以無為有、不貪的性格。
尤其最讓我感念的是十七歲時,曾有一次罹患瘧疾,每日寒熱交迫,痛苦萬分,如此折騰了半個多月,已是奄奄一息的時候,師父特地派人送給我「半碗鹹菜」。
半碗鹹菜現在不算什麼,但在當時物資缺乏的時代,真是彌足珍貴!何況這當中還有師父對我無聲的關懷與期許,因此當時我是含著熱淚,將這半碗鹹菜吃下去,並且在心中暗暗發願:未來,我一定會做好一個出家人,我會把身心奉獻給佛教,以此報答師恩。
數十年來,想到師父上人,我除了努力弘法利生以外,也只有對他的家人多所贊助,以報其恩於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