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洪貞

一大早有個印尼看護推著阿媽，來向我買東西時，另一位阿媽問：「這外勞乖嗎？」沒想到這位阿媽提高嗓門說：「這個沒路用，只會打掃其他的都不行，話不通、學歷又低，我要換人，找個至少高中以上程度的……」聽到她這麼說，旁邊的幾位阿媽都面面相覷。

二十出頭皮膚略黑，長得眉清目秀的看護，或許聽不懂阿媽在說什麼？但她肯定知道是在數落她，即使如此，她還是面帶微笑。看著含著淚的她，我想起以前家裡的看護茶米（台語），不知現在的她是否安好，有無遇上有同理心的雇主？

我家是茶米來台灣的第一個工作地點，當時她只會講阿空（公）、阿馬（媽）、對不棄（起）和斜斜（謝謝），從她一開始吃不下及慌張的眼神，我知道她很焦慮。為了安撫她，我帶她去認識隔壁家，同樣來自印尼的安妮，她來台灣十年，會說國語對照顧老人很有經驗。我請她告訴茶米，不用擔心，凡事慢慢學。或許這句話讓她有安全感，笑著跟我說「斜斜」。

在印尼，她有年紀很大的老公，兩個年幼的兒子，來台灣時為了安家和買機票，向仲介借了七萬元。她很盡責，把外子照顧得很好，還會分擔我私人的工作。為了感謝她的幫忙，我盡量給予多方協助，也教她利用網路來學習國字和對話，希望她盡快學會後，可以考張日薪三千五百元起跳的醫院看護執照，以改善生活並存些養老金。

她很聰明聽懂我的話，知道我用心良苦，所以很認真的用印語、國語、英語交叉學習、勤做筆記、勤發問，來提高學習效率。在我家工作八個多月後外子走了，她必須離開，到另一個雇主家庭工作。臨行前，我提醒她，往後不管工作再忙，仍要繼續學習，她含淚點頭說：「茶米一輩子不會忘記阿媽的話，也會記住阿媽一家對茶米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