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許多年後,我還是常想起那位嬌小、豐盈的女子。名字早已忘記,除非有心尋找幾十年前雜誌,還能在版權頁看到名字。她待多久、長什麼確切模樣,時光一層層覆蓋,可能當事人也搞不清楚。
早已忘記的女子,著實改變我的編輯人生,以及與作者的互動。
她,執行編輯,估計資歷不足半年;陳主編不戀棧、五十五屆齡,立即退休,對比有些教授先辦理退休,領取豐厚退休金,再不理會卡了多少年輕學者位置,東兼西兼,「成就」了為數可觀的流浪博士。約莫是人心裡「捨我其誰」的氣魄,資深教授如此、執行編輯若是,更顯得陳主編進退有據。
資深教授豐厚學養,不繼續涵養學子,誠然也是浪費,執行編輯卻在第一眼看到我,失望之情毫不遮掩,嘴角垮下,坐我對面、隔著辦公室檔板午餐,有一口沒一口,好吃的武昌街排骨只啃了幾口。
不知道為什麼,主編位置空下了,資歷半年的她,以為自己能夠無誤遞補?自信、自大,都是自己,卻差之千里。
紙本時代往來都書面,投稿也是,幾十封稿件交付她手中,一周、兩周,再來是一個月,遲遲沒有細分退稿以及可用稿件。我的職責在接下她過濾後的稿件,再進行審核,一封稿件積壓半個月,委實久矣,我急了,也失去耐心,跟她說我自個兒看吧。她交付稿件時,滿滿桌面,每一篇稿件都讓她舉棋不定,我繼承舊稿,接收新稿,從此成為第一手接受投稿的人,從紙本到網路年代,皆然。
她遞出辭呈時,臉上盡是得意,一副沒了我,你們怎麼辦呀?
她壓根兒也沒想到,我除了一次性口頭慰留之外,再無其他客套。
惜別宴還是要聚的,舉著桌上開水杯,希望呀,每一個人都能夠明透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