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歸靜

葉小弟是一隻在城市縫隙裡，學會怎麼活下來流浪貓，世界讓他學會警覺，儘管偶有疲憊，也訓練出他生生不滅的生命力。

充滿生命力的他，最近，累了，眼睛總是溼溼的，不是因為哭，而是因為身體真的撐不住了。聞得到罐頭，卻沒力氣去吃；走幾步，就癱軟在地；他聽得見我們的聲音，念佛的聲音，還有貓奴壓抑的哭聲。

回想當初，葉小弟帶著野性子來到我們家，不斷地喵喵叫、搗亂、把貓奴的書架抓得亂七八糟，沒想到帶點潔癖又寶貝書籍的貓奴從不責怪，僅僅溫柔地，從書架抱下這隻迷路的靈魂，輕輕安放。

貓奴以繼母自居，盡量讓葉小弟沒有半途加入的陌生與委屈感，也讓我這隻原住民不感威脅，卻又不能霸氣、霸凌。

但流浪在外多年的惡劣經歷，在葉小弟的身體裡，留下深深淺淺的各種印記，貓奴們多次在夜裡抱著他奔波醫院，好在葉小弟是個願意吃藥的傢伙，每天都乖乖張開嘴巴，貓奴快速投入膠囊再閉上他的雙唇，貓奴會給他一個溫柔的親吻和擁抱，貓奴知道，身體微恙的感受。好像是那個時候，葉小弟就已經決定了：這一世，願意為我們停留久一點。

所以儘管今年年初，他驟瘦，仍勉力跳上書櫃，看著貓奴專注地寫字。後來，他終於還是跳不上去了，貓奴為他鋪好柔軟的窩，每天至少幫他洗上三五次的臉。葉小弟說，我知道，這裡是我這一世最大的福田。

貓奴為葉小弟皈依，一起走向佛法的光明。謝謝葉小弟，讓我知道，世間不只有苦，還有慈悲與愛。我的貓眼，看過夜空，看過煙雨，看過城市，看過葉小弟，也看過家裡曾經的每一隻貓。我忽然覺得好多好多依戀，對過去，對貓生，也對貓奴。

葉小弟微弱的叮囑我，請你好好活著，替我看看人間花開花落；而且一樣要同他般跳上書櫃，在最高處守護貓奴──葉小弟忘了，短腿的我跳不了那麼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