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雲英

「做人如果沒有夢想，跟鹹魚（廣東話行屍走肉的意思）有什麼區別？」這是星爺在《少林足球》電影裡的經典台詞，有幸身而為人，誰甘願做一條日子得過且過、永遠翻不了身的鹹魚？人因夢想而偉大，夢想可觸發內在最深沉的潛力，激勵我們成為更好的人，人生有夢最美，只要築夢踏實，那便不是說說而已的白日夢。

而追夢可不是年輕人專利，國內外很多高年級追夢的例子不勝枚舉，英國曾有七旬老嫗通過皇家舞蹈學院六級考試，創下最年長考生紀錄；日本七十歲奶奶上達人秀節目露一手鋼管舞，驚呆台下眾評委；八十幾歲才開始游泳項目，百歲泳將試圖刷新世界紀錄；幾年前一齣韓劇《如蝶翩翩》感人催淚獲好評，七十歲退休郵差在安享清福的晚年，靜極思動偷偷拜師學芭蕾一圓兒時夢；當年平均年齡八十一的台灣長者忍著病痛，重新喚醒沉睡已久的春風少年騎士夢，組成不老騎士環島上路轟動一時。是的，追夢永遠不嫌晚。

就愛單車趴趴走的前長官今年過七十大壽，決定給自己來點不一樣的生日禮，他在群組得意洋洋表示，運動手表單車里程數已突破兩萬五千公里，如果騎行地球一周總里程為四萬公里，那麼已不知不覺騎過大半，再以兩年半時間補足剩下的一萬五，預估後年十月，夢想就可手到擒來，他相信是可以做到，無庸置疑。

前長官一向酷愛旅遊，沒想到退休沉寂一陣子又滿血復活，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令群組裡的同事們大為折服。我想起昔日單騎走天涯、壯遊環球先驅的胡榮華，今年也是七十一，他在年輕時以一人一車花三年時間穿越六大洲四十國，總騎程達到四萬兩千多公里，完成台灣近代史上少見的壯舉；之後夢想愈作愈大，又來一趟江山萬里行，接著穿越歐亞非，在報章連載藍駝相伴追風長征，有多少人跟著他紙上神遊冒險旅程呢。早早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胡榮華身經百戰的同時也烙下一身累累傷痕，但這些回憶點滴會被大腦自動醃製、風乾且加以保存，成了現在隨時可端上桌的最佳下酒菜。

年少輕狂窮追夢想高飛都已萬分不易，何況高年級在體力漸走下坡，只憑藉無限憧憬走出舒適圈便大膽放手一搏，勢必更加困難重重，然而只要下定決心全力以赴，夢想並非天方夜譚，我們都好期待前長官傳捷報那天趕快來臨。勇敢追夢，年齡從來都不是藉口。

即使大病初癒的高年級也一樣擁有雄心壯志，沒有什麼能困得住想追夢的靈魂。我那總鋪師退休的老同學，頸椎和腰椎共歷經三次開刀，醫囑避免提重物和過度勞累，但她始終放不下鍋碗瓢盆，逢人便問：「知不知道哪裡可以打工換宿呢？我不買菜只下廚。」經多方打探，飯店民宿業者一聽聞她年紀和病史都退避三舍，謝謝再聯絡，深怕有什麼閃失，誰也擔待不起，空有一身好廚藝卻無處發揮所長，老同學不禁感嘆時不我予。

幾年前曾在社區老人中心和一票同好切磋麻將，有位九十歲老爺爺每次皆由外傭攙扶前來，他牌技高超且頭腦清晰，明明已經在洗牌砌牌了，還能針對上一把牌局進行講評：「妳剛剛不該貿然打這張。」「下家很明顯想吃筒子，要沉住氣扣牌，免得正中他下懷。」技不如人又有過目即忘本事的我，曾被他指點多次仍不受教，看來是對打麻將沒慧根，只能三缺一時勉強湊個數罷了。老爺爺說他牌齡已有幾十年，四處征戰無敵手，獨孤求敗這輩子最大夢想就是開班授徒發揚國粹，人老心不老，老亦不老，不知高齡九十的老爺爺圓夢了沒？

前些時候曾在泰國開民宿的男同學結束營業返台，到宜蘭鄉下買塊地蓋了組合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取名浮生居，大作田園夢，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參觀入厝，左鄰右舍爭相送來自家栽種的蔬果堆滿小廚房，那古樸淳厚的人情味濃得化不開，讓我們這些久居烏煙瘴氣的城市老少女差點動了凡心，後來在庭院裡誤把蔓藤看成小蛇，嚇得花容失色，且天黑後四周悄然無聲、一片漆黑無處可去，夜貓子不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鄉間生活形態，這才歸隱田園夢碎，可不是人人都能效法不如歸去的陶淵明，老少女終究是離不開繁華世界，只好另闢蹊徑再尋比較切合實際的夢。

但願每個高年級都能在有生之年追夢到手，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