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出版部被分配或者「逼迫」搬進小辦公室,不禁升起邊緣化感受,賀姓主管不斷寬慰,「你們有獨立空間,不受外界干擾……」小辦沒有對外窗口,猶如四面楚歌,沒有一絲絲看得見陽光與希望的空氣,我、文編小彣、美編小美,還有印務阿張,四張辨公室桌椅四面牆;「四」,發音多麼不吉哪。
沒料到才搬進幾天,便感受到小而暖的喜悅。
沒有外面流進來的空氣與陽光,我們的歡樂,足以是陽光與空氣。
一早,各自帶上三明治或者蘇打餅乾,佐咖啡、豆漿或麥片,擺在桌上的,是各自的早餐以及生活習慣,中秋節前每人攜帶月餅,切著幾等份,分享彼此口味。阿張總是笑嘻嘻,小彣優雅、小美鮮豔,上班也像是欣賞花園,於是小辦變成兄弟倆以及姊妹淘。
多年後,他們相偕到我住家,帶著尿片、奶粉,探望我的新生囡仔 ,小彣剛從美國回來,特地添購一只寶貝熊娃娃,擺在幾月大初生兒旁,一個光禿禿、一個毛茸茸,可愛的萌樣,像是永遠的童年。
我們回憶起小辦。那些靜謐但歡樂的時光,在日後的職場生涯成為絕響。沒有不能說的話、沒有不能開的玩笑,雖有嚴肅面對的挑戰,也總有詼諧應對的肚量。小辦的誕生與幻滅,都因為上頭的要或不要。沒有人願意自個兒的命運,在上頭的筆尖浮動,等解散的命令下來,紛紛滾動人生的捲軸,阿張回歸大辦公室,小美另謀他職、小彣出國留學,我則轉進時報周刊,滾動另一種人生。
我們安坐客廳沙發,說笑間,依稀回到小辦。我藉口泡茶轉進廚房,外頭的笑聲沒有節制,嘩嘩聲響多麼像臨海的故鄉,一陣陣的浪潮。
潮來潮往,我很慶幸在遠離童年以後,還能有另一種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