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慧莉

社會進步的動力，往往來自有人願意在關鍵時刻仗義執言，促成改變。然而，仗義執言，並非與生俱來的素養，需要足夠的自信和道德勇氣。在所屬領域居領導地位的克勞馥-博爾也曾路見不平，有口難言，但她後來憑藉母親留給她的法寶，終於克服心中的障礙……

改變前提
學習自信和勇氣

莎拉‧克勞馥─博爾（Sarah Crawford-Bohl）是醫療保健領導、創新促進人。目前擔任醫療主管的她，善用多年的經驗領導醫院、初級照護、長照和數位醫療的革新。她形容自己的工作處於領導、策略和人際關係的交叉點，主要在協助個人和體系面對專案的複雜性時能以清晰、勇氣和深度投入，導向真正重要的部分：人、目標和進展。

克勞馥─博爾擁有加拿大皇家大學的領導學碩士學位，以及受過人力系統動力學、衝突解決、變更管理等高級培訓，專長在將一些重要點子轉化為明智而具體的結果。不管是引領團隊度過危機、啟動變革性的倡議或訓練領導暢所欲言和挺身而出，她都會將策略性的遠見、關聯性的深度和統整性帶進她所做的每件事。

因此除了醫療主管職務，克勞馥─博爾也致力於變革、心態和勇氣領導，目的是幫助個人和組織隨時都能自信領導，即便面對不確定的大環境也一樣。她相信最好的領導是讓策略與人性接軌，成員或人民能因此暢所欲言、願意貢獻一己之力，一起進步。

三方法增強自信

至於如何建立或是增強自信，克勞馥─博爾則提供以下三種有效方法：

◎擁抱不舒服：挑戰自我，去跨入不舒服的領域。不管是在權威人士面前大膽說話或參與可延伸自己邊界的活動，每一種經驗都能擴展你的舒適圈、培養韌性。近期研究顯示，面對挑戰能活化大腦前額葉皮質，增進適應力並擴展對個人挑戰的看法。

◎重新看待挫折：別再把挫折看成失敗，而是要視為學習和成長的契機。這種新觀點能刺激神經可塑性，鼓勵腦子發展出培養韌性和調適情緒的新路徑。

◎慶祝成長：找時間認可和慶賀自己的進步，不管進步有多微小。想想那些抗拒衝動反應、為自己或他人挺身而出、明白自我照顧很重要的時刻吧！認可小小的勝利可以啟動大腦的獎勵機制，增強正面行為並提升動力。正增強假以時日也有助好的習慣養成及增強信心。

有口難開是常態

身為組織領導和倡導社會進步的人，克勞馥─博爾從個人經驗和觀察中發現，社會要進步，需要有人仗義執言，針砭時弊。她表示，在平靜和沉思的時刻，沉默是上策，但沉默也會成為絆腳石，讓真理、好的主張和改變銷聲匿跡。

因此，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所相信的事「仗義執言」。話雖如此，克勞馥─博爾也確信我們多少都在該說些什麼時卻有口難開，覺得保持緘默可能安全點。身處其中的窘境，她至今仍能依稀看見和感受到。那種時候，她就這麼面紅耳赤的站著，尷尬或覺得被冒犯、沮喪或生氣，感到沉重，但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同時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勇氣和自信去面對眼前的困難對話。

好消息是，我們都不孤單。「根據活力睿智訓練中心的研究，人們寧可辭職，也不願去解決一種有挑戰的情況。」克勞馥─博爾認為，在這個後疫情時代，嬰兒潮退休了，眼前有股寧靜辭職風潮，這個世界似乎處於人員短缺狀態。她在醫療單位服務甚久，因此明白不能甘冒流失任何一個人力的風險，尤其不能為了「避免挑戰性的對話」這樣的理由。

健保產業問題多

克勞馥─博爾指出，在這個我們不斷經歷快速變動的世界，可以預期會出現很多高難度的對話，尤其是在職場上，像是分享回饋、辨識錯誤或揪出無禮時刻儘管不易，卻關乎個人和團隊表現。

她提醒，在醫療照護場域的風險尤高，如果我們願意引發關注，就能提升醫療品質，也有利於病患和照護團隊的安全。「事實上，研究也指出，當我們勇敢說出內心感受，就會有更高的工作滿意度，也提高團隊士氣；在我的世界，就有助病患獲得更好的醫療。」

克勞馥─博爾坦承自己有時也會搞砸一些事情，但她非常確認為了全體利益，讓大家齊聚一堂暢所欲言，儘管交談多屬不快，也有其必要。

她很慶幸自己身邊有很棒的楷模──她的父母──會鼓勵她善用自己的聲音，特別是當她知道自己應該仗義執言卻不想時。她的母親在加護病房當護士多年，有特殊能力解決一些難題，還播出時間談論一些避諱的問題。在讓人很沮喪的時刻，她的母親會憑藉心中嚴謹的「道德羅盤」擁護正確之事，讓她見識到為自己和他人挺身而出的重要性，即便這麼做讓人不舒服。

歸功母教
直言不諱需技巧

克勞馥─博爾的母親已辭世多時。她非常想念母親，最想念其母總是知道要做正確的事及用她的「道德羅盤」指引她。她深感母親的指導甚過她的學歷、她那些正式的學習，「她讓我知道，不管是正式或非正式的領導，都在投入勇氣可嘉的交談並為他人打造暢所欲言的安全環境上，扮演關鍵角色。」

克勞馥─博爾認為，或許她的母親早就打算要啟發她成為醫療界的領導人，這讓她常常走進一個高度衝突和棘手的對談裡，但也因此將她置身於創新、可以翻轉情勢和有意義的工作裡。

道德羅盤給指引

能待在不同凡響的醫療界，克勞馥─博爾深感榮幸，並將之歸功於她的母親和她自己始終能勝任愉快。

每當她發現自己需要勇氣和自信，跨進困難的對話裡時，就會努力想起其母的道德羅盤和母親努力灌輸她的原則問題。她想像自己手裡拿著羅盤，一個冰冰涼涼的金屬物，先深呼吸，稍停片刻穩住自己。此時，她可以看到東西南北方向所代表的象徵意義，提醒她母親對她的核心教導。

˙北方（north），代表北極星（north star），總是指向好的事物和當行的正確事。遇到棘手的狀況，我會想起母親所說，「成為最好的自己，並採取正當、道德的做法，說你該說的。」

˙南方（south），代表支持（support）。當人們支持我時，我覺得被看見、被關心。當需要支持他人時，我也努力辦到。因此，我以慈悲和協助他人成長的本意投入棘手的對話。

˙東方（east），代表同理心（empathy）。同理心給對話定調。身為領導，我希望人們可以自在的來找我。我會試著理解他們的情感，並為他們打造一個安全的環境做自己。

˙西方（west），代表好奇心（wonder）。我很好奇別人都在想些什麼。我會問一些問題和傾聽，在被理解前先理解他人。

讓羅盤派上用場

當克勞馥─博爾聚焦於羅盤上的原則時，就能主動積極，忠於自己的價值和分享自己的想法。

不久前，她讓道德羅盤派上用場。她當時為了一個大案子扮演變更管理者和溝通者的角色。要處理之事既繁雜又不順，但她很以自己的表現為傲。因為她寫出好的提案，激勵人心，至少她是這麼想的。

一天，有個醫師出現在她的辦公室，當時她正會見兩個長官和其他領導。醫師揮舞著手中的新聞稿大聲說，「是哪個啦啦隊隊長弄出這個東西？」克勞馥─博爾馬上知道苦主就是她。當下，她覺得好糗，也隨即面臨要保持沉默還是勇敢承認的決定。當時，她讓羅盤派上用場。她想到羅盤上的北方指示她要做出正確的事，即接納雅言，於是她坦言，「就是我！」

對方放下高舉的手說，「這也太武斷了吧，根本無法精準表達我們的遭遇。」

儘管內心充滿防衛，克勞馥─博爾想起支持和同理，覺得該給對方創造一個可以被看見和聽見的安全環境。於是，她建議一起坐下談談，以便了解對方的訴求。接著，她跟著對方到他的辦公室，問了一些讓她好奇的問題。當他們坐下來喝杯茶聊聊時，對方說出他的故事，同時也拿出紅筆，圈出九處他認為新聞稿中過於武斷的部分。她坦承有些問題確實被輕視了。她也詢問對方要不要也找找文章中有多次提到工作上的挑戰，結果對方驚訝的發現次數高達十八次，這代表她並非粉飾太平。接著，她也讓醫師知道自己在一群長官面前被興師問罪很不好受，醫師隨即道歉。

挺進棘手的對談

克勞馥─博爾很珍惜那次與醫師溝通的經驗，覺得兩人都從中學到重要的一課。因此，她總是記得道德羅盤的四個方向象徵，也了解只要忠於自己心中的羅盤就能勇敢、有自信，成為自己想做的人，以及父母所引以為豪的女兒。而在有了丈夫和兩個女兒後，她也得以將正向之事傳遞下去。

克勞馥─博爾邀請世人一起挺進棘手的對談，不只找到我們的聲音，也明白使用這些聲音的迫切性，為的是「站出來對抗不對的事、擁護正確的事，並為那些無法為自己說話的人代言」。她相信，不管有多害怕或多不確定，我們都能成為促成變革和所倡議之事的強大推手，其結果是讓所有參與之人變得更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