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擔任高中散文獎評審,我每為同儕情結感到不解,有必要贏得某人、或者某個小團體認同,犧牲自我嗎?或者,為有心或無心的幾句話耿耿於懷?少年不識愁滋味,終歸是玻璃心,使得裂痕難以入窯燃燒,成就另一個自我。
等候評分揭曉,我去了一趟廁所,整理褲頭與衣物時,背後腳步聲響起,但不是一起評比的男評審,而是國中同學後頭走來,拍了一下午我的屁股。
是了,那是我永遠無法忘記的國中經驗,當時我覺得衣物沒有柔順擺進褲頭,扯開皮帶、褲子拉鍊,邊走邊整理。那位同學也姓吳,但我以為從我轉進這個班級不久後,他已經開始恨我,為什麼這個不懂禮節、功課又差的同學,跟他同姓呢?
他拍擊我屁股邊說,「你爸爸媽媽沒有教你,不能在公開場合扯拉鍊,整理儀容嗎?」
不僅課業,應對進退、衛生習慣,也肯定有城鄉差距。在鄉下,鄰居之間縱有長幼之分,當時都習慣直呼其名,拎著沒有穿好的褲頭,邊走邊整理的人也多得很。被吳同學糾正,我面紅耳赤,低頭一看果然不雅,襯衫下擺,內褲真的露出一截來。
懵懂的國中歲月在鐘響之間,變成連接詞,成為一道射線,偶爾回憶國中,衣衫不整、窘愧不已的我,成為一個顯著記憶,原來傷害始終損深,只是當時我沒有用文字記下,而當下高中文學獎多,學生閱歷不多,委屈、霸凌、愛情等同儕問題,自然入文了。
吳同學國中時高我甚多,我坐第二排,他則在最後一排,我有時候回頭,常覺得被他盯看著。我沒再邊走邊整理衣物,課堂中若有必要,也一定找一面牆,以牆當作鏡子,好好溫習吳同學的叮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