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123RF
文/陳復
李惠君女士這陣子剛寫完並出版《解鎖程兆熊前半生》三大冊的著作。惠君說:「我最早聽到程兆熊先生,是來自台灣,華夏出版社的簡先生跟我說,想要出版他的書,需要我幫忙。」一讀下去,惠君就發現:「我從程先生的身上,看見自己有著相同感觸的人生。」
她首先從《山地書》裡所提的人物開始尋尋覓覓,在筆記上畫程先生的人脈圖,除了早知道的錢穆與唐君毅兩位先生外,很多只提姓無名,惠君並不死心,每個民國初期的人物都上網查,研究他們的事蹟,進而把程先生所有文字都找出來閱讀,並把這些人際網路都畫出來,這才讓她真正認識程先生。
程兆熊先生是「民國新儒家」的大師,更是個始終心懷教育的農業專家,他是真正讓台灣高山能種植蘋果的第一人。經由研究,對比其他諸大師,惠君竟然產生某種不平:「我看程先生悼念許思園而寫的〈從人性與人之使命悼許思園先生〉這篇文章,竟使得我有些微忿忿不平了,這是我真正要起而研考程先生的緣由。因《理想與文化》期刊是程先生創辦的,程先生說自己與唐君毅先生合辦的,可,怎麼所有資料裡都只寫唐君毅先生創辦呢?」她覺得程先生的虛懷若谷,是他生前與身後的名聲,不若其他幾位新儒家學者最主要的原因。
程先生自童年就博學多聞,中學為本,西學為用,一生經歷無數內憂外患的時局,始終不忘行走在山川草木間。其性不忮不求,其品光風霽月,無論面臨如何的處境,總是盡心完成工作,更心繫著家人與親友,隨時隨處吟詩作詞,更在戎馬倥傯間著作不斷。
惠君說:「程先生的一生是一部中國近代史,既顛沛流離又滋潤豐厚,他無法使用任何標籤定義,我總感愈想說明白卻愈說不明白,更愈來愈不願拿坊間研究新儒家的說法,將程先生放進新儒家來稱呼,只能如程先生年近九十歲時自稱是一『儒者』,套用毓鋆先生所釋的『時儒』來敬稱。」
自從父親在二○○六年逝世後,惠君就一直想要以在大陸國營企業擔任總顧問,還有長期在中外合資的世界五百強公司任職累積其經營管理的經驗,來寫一本書告慰父親,卻始終未提筆成章。反而看見程先生當年是青年從軍的鼓吹教育者,惠君想到自己父親本來是騎馬上學的長公子,因響應十萬青年十萬軍的號召,打贏抗戰後不告而別,隨軍離鄉背井隻身來台,此後終生未能再見父母,不禁開始寫起程兆熊的前半生。
惠君笑說:「鑽研程先生生平,應該有思念父親的寄情作用吧?」她說希望自己以此禮敬程先生,來告父親在天之靈。
惠君反思:「自己與程兆熊先生所處的時代與學問如此懸殊,雖同星月卻如參商二星,本應無機會相見或相識,卻在程先生逝世二十年時,自己來到程先生文字的世界中,一窺擁有超然情懷且具性情之教的程兆熊先生。」
她覺得自從蒐集整理程先生資料起,總有一股冥冥中的能量在協助著。誠如程兆熊先生的女兒程明琤教授給她的郵件中寫道:「天地間似有冥冥神祕之力安排聯繫,靈通啟悟,真令人肅然敬悚。」能讓塵封可能超過半世紀以上的文稿得以重見天日,使得「程學」重現於人間,惠君女士心中深深合十感恩。
(本文作者為國立宜蘭大學博雅學部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