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傑克‧倫敦 譯／朱麗貞

威登‧史考特為自己定下了救贖白牙的任務，或者更確切地說，是要從白牙所遭受的錯誤對待中來救贖人類。這是一個關於道德原則和良心的問題。他認為施加在白牙身上的傷害是人類欠下的債，而且必須償還。因此，他用自己的方式格外善待這隻戰狼，每天都堅持要花一段時間去寵愛和撫摸白牙。

儘管最初帶著懷疑和敵意，白牙漸漸喜歡上了這樣的撫摸。但有件事他永遠擺脫不了──他的低吼。一旦開始撫摸，直到停下來為止，他都會一直吼著。不過，這種吼聲不同於以往，帶著一種新的音調。陌生人無法分辦出這種音調，對他們來說白牙的低吼就是原始野蠻的表現，令人心驚膽跳、毛骨悚然。儘管如此，威登‧史考特的耳朵和感受力非常敏銳，能捕捉到淹沒在凶狠嗓音之下的新音色。那是一聲微弱到只有他才聽得到的滿足低吟。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流逝，「喜歡」加速朝著「愛」來進化。白牙漸漸察覺到這種變化，但在他的意識裡並不曉得什麼是愛。愛在他身上的表現形式就像是種生命中的空虛，一種飢渴難耐、隱隱作痛、思慕嚮往，並且渴望被填滿的空虛。那是一種痛苦、一種不安，只有在這位新的神出現時才能獲得緩解。在這些時候，愛對他來說是種喜悅，一種狂放不羈、興奮不已的滿足。然而，一離開他的神，痛苦不安就會再度回歸，內心的空虛感頓時湧現，徹底壓垮了他，飢渴則不斷、不斷地啃蝕著他。

善性開展如花朵

白牙正處在尋找自我的過程。即使他的年齡已經成熟，形塑出他非常凶猛頑固的性格，但他的本性正在經歷一次擴張。他的內在湧現了許多陌生的情感和非比尋常的衝動，舊有的行為規範正在改變。過去，他喜歡舒適和消止痛楚，討厭難受和苦痛，並且據此來調整自己的行為。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因為體內這種嶄新的感覺，讓他常常為了自己的神而選擇難受和痛苦。因此，一大清早，他不再四處遊蕩覓食，或是躲在隱蔽的角落，而是願意花上好幾個小時等在陰暗的小屋門廊前，只為了見上神一面。到了晚上，神回到家之後，白牙會離開自己在雪地裡挖出的溫暖睡窩，想要聽見那友善的彈指聲和問候的話語。甚至為了陪伴在神的身邊、得到來自神的寵愛，或是跟著神一起前往小鎮，白牙連肉都可以放棄。

「愛」已經取代了「喜歡」。愛就像鉛墜一樣沉入了喜歡不曾到過的內心深處。作為回應，白牙的內心深處產生了新的東西︱︱愛。白牙將以給予來作為回報。這是位真正的神，一位愛神，一位洋溢溫暖、光芒四射的神，在這光芒的照耀之下，白牙的本性就像陽光底下的花朵一樣盛開。

（摘自《白牙：從禁錮到自由，一段善與惡的生命之旅》，畢方文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