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一平

十九世紀的俄羅斯像一隻貪食獸，不斷想吞食周邊的領土，而其鄰國就遭殃了。今日的烏俄戰爭即是這種侵略行為的明證。從多元角度理解俄羅斯擴張時固然應考慮其歷史背景、地緣政治壓力和自衛需求；但從中國人的歷史視角來看，自清朝以來，中國一直是俄國侵略的受害者。而清朝舉國上下，能洞見俄羅斯的野心，並劍及履及地加以阻擋者，當屬左宗棠（1812─1885）。

1849年，從新疆戍邊歸來一年後的林則徐（1785─1850）告病還鄉。乘船沿湘江途經長沙時，左宗棠求見。兩人秉燭夜談至天明，林則徐將自己的經驗和見識傳授給左宗棠。林則徐告訴左宗棠，俄國比英國更危險：「終為中國患者，其俄羅斯乎！吾老矣，君等當見之。」林則徐並認為防止俄羅斯須鞏固新疆，如此方能守住蒙古，拱衛北京。

左宗棠問，計將安出？林則徐說，須趁俄國用兵歐洲，無暇顧及亞洲時剷除新疆內部少數勢力，勿讓其聯俄。

林則徐逝世後八年，「君等當見之」的事果然來了。沙皇亞歷山大二世（1818─1881）趁第二次鴉片戰爭（1856─1860）之際，出兵中國東北，逼迫清政府簽訂《璦琿條約》，奪走了六十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

亞歷山大二世為俄羅斯建立了資本主義和工業化的基礎，使俄羅斯在亞洲的擴張穩步增進。1862年俄軍首次越界進入新疆西北，被清軍擊退；1864年俄軍又煽動伊犁回民叛亂。之後浩罕汗國的阿古柏（1820─1877）占據整個回疆，建立政教合一的哲德沙爾汗國，獲得俄羅斯和英國的承認和支持。1876年新疆危急，左宗棠獨排眾議，說服慈禧太后，進軍新疆。他記住林則徐的教導，趁亞歷山大二世在歐洲與鄂圖曼土耳其戰爭（1877─1878）期間無暇東顧之際，制定了「緩進急戰」的策略，指揮劉錦棠和金順等軍隊鎮壓阿古柏。

左宗棠缺軍餉，胡雪巖（1823─1885）獻策向英國借錢。當時英國與阿古柏簽訂了《英國─喀什噶爾條約》，希望藉阿古柏控制新疆，抵制俄國在中亞地區的擴張。因此對左宗棠出征新疆，英國駐清大使加以阻撓。

左宗棠進行巧妙的謀略，授意胡雪巖提高貸款利息，並在上海散布消息，稱中國將排除英國，轉向美國、俄國、德國等商人借款。聽到此一消息，英國政府中計，立即解除英國駐華大使的職務，主動提出為西征軍提供軍餉。

西征軍的軍餉有著落後，左宗棠命令劉錦棠率領湘軍，收復伊犁之外的新疆全境。清軍出征新疆，阿古柏失去了北疆的所有領土。1877年，阿古柏突然死去，不久其勢力被清軍消滅。左宗棠的堅持，阻擋了亞歷山大二世的野心。

亞歷山大二世雄才大略，在1861年廢除農奴制，早於林肯總統，隨後進行的各項改革（地方政府改革、司法改革、廢除體罰、軍隊改革、公共教育、審查制度等），被視為俄羅斯歷史上的「分水嶺」和「轉折點」。當年慈禧太后若採李鴻章的海防論，忽略左宗棠的陸防論，那麼將近台灣四十七倍的新疆或許就會落入俄國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