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出谷司馬

過完春分，代表春天已經過了一半，許多將要結婚的青年男女，紛紛把握這個百花齊放的時節拍攝婚紗照，在許多花團錦簇的場景中，總是可以看到一對對新人正在享受他們的愛情。

而每到春季，中國大陸西南地區的苗族社群，常會在初春或是暮春的月圓之夜舉行一種稱為「跳月」的活動，未婚的青年男女盛裝打扮、盡情歌舞，並透過這樣的活動來選擇伴侶。

對受儒家思想薰陶的漢族士人而言，中國傳統的禮儀習俗，乃判定一個族群是文明還是野蠻的標準；而婚俗又涉及到性別關係，所以對於漢族知識分子而言，婚姻關係是他們最為關注的一項禮俗。

在傳統漢人的婚姻禮俗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講求門當戶對的婚俗裡牢不可破的規範，而受漢族影響較深的西南少數民族，也有著與漢人相似的婚禮習俗。

例如民國時期川南敘永的苗族，其婚禮也會仿效漢人的模式，從下聘到迎娶，在在都充滿了漢族婚俗的影子。至於現在被稱為布依的族群，他們的婚禮從擇偶到婚配，同樣會受到父母的限制，但也有許多族群容許青年男女自由交往。

這樣的婚俗現在看來稀鬆平常，但是對於明清以降的漢族士人來說，跳月活動中的「自由戀愛」已足夠讓他們瞪大了眼睛，並在著作當中大書特書這類「獵奇」的行為了。在類似跳月的活動裡，青年男女可以公開地與異性談情說愛，若是戀愛成功了，雙方會稟告父母，再由雙方家長完成婚訂的程序，但相較於漢人的習俗來說，這種過程頗有一種「先斬後奏」的態度。

根據民國時期學者吳澤霖的調查，在貴州的八寨苗青年男女會相約到山坡上唱歌談笑。如果白天相談甚歡，男子夜間到女子的家門外唱歌，誘使她出門，這種行為被稱為「唱門閭歌」。而女子則會等到父母熟睡之後，私自出門與情郎會面，甚至外宿不歸。

這樣的情投意合下，男方會請族中的長者前往女方家告知兩人的情事，而女方家長多半也只能默認。過了一段時間後，男方再帶禮物前去女方家「賠禮」，雙方也就接受了這層關係。

不過，雖有「自由戀愛」在前，但是該備的禮俗卻還是由父母出面張羅，所以，戀愛自由並不完全等同於婚姻自主。在大部分的中國西南少數民族社群中，青年男女在真正步入婚姻之前，還是需要經過父母的同意，甚至也會受到家族的限制。

例如，有的族群會限制同宗的男女不能結婚，有的卻反而是要求親屬間婚配的「姑舅表婚」；有的族群甚至認為，如果女子婚後不生育，這場婚配是可以不算數的。

從這些禮俗的規範中我們可以看出，那些令漢人知識分子感到新奇的「戀愛自由」，其實仍然受到嚴謹的社會規範限制。所以，如果只是用單純的生理需求來看待少數民族的婚姻禮俗，那就真的太小看這當中的複雜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