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出谷司馬

在前次的專欄中，我們提到了民國時期中國西南民族打敗了英國軍隊的「班洪事件」。在這個事件剛發生時，消息的傳遞不但紊亂也延遲許久，所以才必須由在地的領袖班洪王領導人民對抗英軍。這個過程也讓我們頗感好奇，在那個交通建設不若今日便捷的時代，外面的人要怎麼進出西南呢？

從地圖上來看，中國西南的版圖涵蓋了今日的雲南、貴州、四川以及湖南西部。按照一般的理解，如果中原的人要去雲南，應該是先經過貴州，然後進入雲南，這樣的路程看起來近得多。但是，當我們查閱前人所留下的記載，發現這條途經貴州的路其實不大好走。

貴州很晚才劃入中國版圖，雲南在明太祖朱元璋時建省，貴州則是在三十餘年後，直到明成祖朱棣統治期間才成為中國的一個省級單位。而且貴州的開拓是透過軍事力量，藉著一個一個衛所的設置，一段一段地向雲南推進；而在這條由衛所連成的路線之外，則分布著各個少數民族。所以當時的人說：「一線之外，皆苗仲也。」這「一線」指的就是以衛所的拓展為核心，所連接起來的那條線。

清朝康熙四十四年（一七○五），雲南有一位舉人萬貞元要從建水（今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出發到北京參加會試，他把沿途的所見所聞、風土人情繪製成了一本《公車圖》。從這些圖片中我們不難看到，一路上盡是荒涼偏僻、人煙稀少之地，路途十分艱難。而且別忘了，當時的雲南、貴州都已納入清朝版圖，甚至設官治理；而且在清代，要參加科舉必須先有戶籍。所以從萬貞元的例子可以看出，即便是已經被劃歸地方行省制度之下，擁有戶籍、可以報考科舉的士子，要從西南到中原也是相當不便的。

時間再往後推移，即便到了二十世紀，國人要到雲南也多半不會假道四川或貴州，因為走這條路不但曠日廢時，而且「沿途林壑幽深，猛獸出沒無常，為患行旅」。這段話，是一九三六年前往雲南的鄭子健在《滇遊一月記》中的描述。他這一趟行程的路線，是先由香港搭船經過海南島的海口，接著轉往越南（當時稱為安南）的海防，再由海防前往河內，最後轉搭滇越鐵路到雲南昆明，前後將近十天左右。要是期間發生交通事故或是遇上道路維修，這趟路程所需時日就更長了。

一九三○年代中期，面對日軍侵華的步步進逼，政府開始構思大後方的建置，公路規畫以湖南為起首，朝四川、貴州分別規畫湘川公路與湘黔公路。其中，湘黔公路又可接上滇黔公路通往雲南，而到了雲南以後，就接上了舉世聞名的滇緬公路，成為抗戰期間國民政府物資補給的重要通道。

當然，以現在的建築工法來看，這些蜿蜒曲折的山路跟當代直來直往的高速公路比起來，確實落後許多。但是在那個戰爭頻仍的年代裡，這些公路卻是人們前進西南的重要通道，讓進出西南漸漸沒那麼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