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少雯

這則故事出自王椷所著的《秋燈叢話》。王椷，字凝齋，清乾隆時山東省福山縣人；長於文筆，曾任直隸臨城、湖北當陽、天門縣知縣，為官廉能聲譽卓著。

這則故事的主角，是一對鸛鳥。雌雄雙鸛以吳地的報恩寺為家，牠們的巢就築在一座佛塔塔頂。鸛夫妻非常恩愛，出外覓食、翱翔、夜宿，都出雙入對，形影相隨，從不分離。

世事無常，這一對恩愛鸛鳥中的雄鳥，有一天，一隻腳不小心踩進了塔頂的輪索裡，牠拍動雙翅，不斷跳擲，卻怎麼掙扎也拔不出來，驚恐哀鳴。雌鸛見伴侶受困，著急萬分，牠頭頸向下哀叫著，彷彿在向塔下的人求救。大家抬頭往上看，心中雖著急，但塔那麼高，沒人上得去，想救也救不了。

不幸的，那隻雄鸛不斷掙扎，最後力盡而亡。愛侶身亡，雌鸛傷心欲絕，守著雄鸛屍體不肯離去。附近的鳥飛過來要啄食雄鸛的屍身，雌鸛憤怒守護，用自己的利喙去驅逐群鳥。

一天天過去了，雄鸛的毛骨屍身在日晒和風蝕中化盡，雌鸛才離開愛侶的遺骨處。但是，牠並未遠離，心依然守在那裡，每到風雨交加的夜晚，雌鸛都會在愛侶亡故的塔頂徘徊翱翔，哀鳴嗷嗷，抒發著想念夫君和失去愛侶的悲痛。

徐謙被雌鸛的情義感動，引用《詩經‧葛生》描繪此情此景，他說：「予美亡此，誰與獨處？」整首詩的大意是，葛藤包圍了黃荊樹，茂密的蔦莓也覆蓋了墓地，吾愛埋葬於此，誰與他為伴？唉！只有他孤身一人。

生和死、愛別離的痛和憤怒，以及哀哀鳴叫的悽楚之音，猶在耳畔，令人禁不住掩面淚崩。有詩嘆曰：



倒懸誰解望蒼冥，慘對飆輪未蛻形；

自此無心更鳴垤，孤飛夜傍塔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