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Pixabay
兒童藝術之情緒治療運用研習
時間:2007年9月19日
地點:佛光山傳燈樓梯形會議室
校長、各位老師,你們是我來到大樹之後,一直邀請不到的貴賓。套一句「朝思暮想」的成語,這四十多年來,我總是夢想著能和各位見面。在佛光山開山四十年後的今天,能一償宿願,心裡的歡喜,真是不可言說。
如常法師是我們大樹鄉之光,他在佛光山出家的資歷雖淺,但貢獻卻很多。他畢業於佛光大學藝術研究所,目前是十幾個佛光緣美術館的總館長,美術館收藏的藝術品,恐怕已不只萬件以上。他在美國、馬來西亞、中國大陸的湖南長沙、江蘇南京、四川重慶等地舉辦書法展,把大樹的佛光山和藝術帶到全世界。正在籌建的佛陀紀念館,他也是三人小組之一,負責美術相關事宜。
有一次我到蘇州,和蘇州文物局交涉事情,一提到如常法師,局長立刻就讚歎:「他頭腦很清楚。」這真是我們大樹的榮耀。有這樣的好因好緣,希望各位老師藉助他做為橋梁,和佛光山多一些往來。
佛光山不只是一個宗教團體,我們也重視教育、文化和美術。除了美術館,我們還成立了國樂團、交響樂團、歌詠隊等,每年在全世界舉辦「人間音緣」徵曲活動,大力提倡「以音樂改善人生,以美術淨化人生」。
勤勞吃苦 撿糞貼補
三十年前,我創辦了普門中學,當時並無意於要把學校辦得多好,只想到要為大樹鄉民服務,讓大樹鄉的子弟方便受教育。
歷經社會的變遷,三十年後的今天,創立一所學校,不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不過,最近我們決議把普門中學遷移至大坑,為的是讓學校不再受限於純宗教的環境,讓它與社會、地方有多一些接觸的機會。雖然佛光山不是很有錢,為此,還是不惜一切地去完成。如同當初釋迦牟尼佛的「割肉餵鷹,捨身飼虎」,為了大眾,何惜身命!
八十二年前,我出生在中國江蘇揚州窮苦的家庭,沒進過學校,更沒看過學校。記得十歲那年,「七七盧溝橋事件」發生,中國掀起抗戰的熱潮,很多軍人、文宣隊,到我們家鄉來唱歌,喚起大家抗日的熱情。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還有唱歌這回事。
由於沒有錢,我不敢進去學校,甚至連門口也不敢經過。雖然有私塾,但是在私塾讀書,每讀一天要繳四個銅錢,人去了,老師就教一段,人沒去,老師也不會怪罪;他知道大家沒有錢。
縱然我在這樣的環境裡成長,我還是很感謝父母,生養了我一個健全的身體及勤勞的性格。
由於不忍心父母每天在飢餓裡煎熬,我想盡辦法幫忙賺錢。十歲的小孩怎麼賺錢?那時候,日本人攻打家鄉,把所有房屋都摧毀了,於是我就到現場撿拾遺留下來的鐵釘,拿去賣錢。
一般鄉村人家養有牛、馬、狗等動物,我便趁著天還濛濛亮時去撿狗屎,累積一、兩個星期的量,也能賣上幾塊錢。或是利用黃昏牛群回家,一路上留下很多牛糞,我就把它撿回家。在鄉村,大人總會教我們利用稻草與牛糞,攪和之後貼在牆上,待它乾燥,可以當木柴燒,這也能賣上幾塊錢。雖然家裡沒錢供我念書,但我為家裡做事,還是做得很歡喜。
我人生的轉捩點,就在十二歲那一年。由於家父在中日戰爭中失散,音訊全無,為了找尋他,使得我有因緣在南京著名的棲霞山寺出家。
學做校長 熱愛教育
我二十歲離開佛教學院之後,做了兩年國民小學校長。一個沒有見過小學的人,怎麼會當上小學校長呢?那時,中國正在提倡「鄉村教育」,就如同現在大陸提倡的「希望工程」。當時師資人才很少,當地的教育局長聽說我從首都南京回來,見過世面,一定相當了得,便很高興地說:「你回來了,很好,這個地方要辦小學,就由你來做校長好了。」那時,我心裡忽然浮現一個念頭:「出家了,能做什麼事?」其實這個問題早在我念佛學院時就曾想過:「以我這樣的出身,不願做經懺,也不是大法師、大和尚,未來的出路如何呢?」經局長的建議,便想到:「我可以辦一所國民小學、建一座農場,我不要做社會的『消費分子』,要從事生產、教育,提升佛教在社會的地位。」所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我,欣然接受了局長的好意。
所謂「不知天高地厚」,是因為我對學校的情況一無所知,還敢允諾擔任校長。由於距離開學的時間還有一、兩個月,我立刻寫信到上海、南京,請同學們幫忙,請他們替我寄來《怎樣做一個小學教師》、《怎樣做一個校長》,日夜在家惡補。
我熱愛這分工作,做了兩年之後,還是離開了。為什麼?抗戰勝利後,民國三十六年(一九四七)、三十七年(一九四八)左右,由於局勢的關係,學校生活在夾縫裡。
白天是國民黨的軍隊來巡邏,晚上則是共產黨的地下工作人員來活動。有時我被國民黨誤為是共產黨的「匪諜」,而揚言要殺頭;有時候被共產黨誤為是替國民黨做事的「特務」,聲稱要槍斃。其實,我不屬於國民黨,更不屬共產黨,我只是一個年輕的和尚,喜歡小學教師的工作罷了。
艱辛抵台 接引青年
眼看局勢緊張,實在很難再待下去。有時在教室裡上課,突然間聽到外面「砰」的一聲,心裡明白,又有一個人被槍殺了。下了課,果真就有人來告知:「某某路上,有一個人被打死了。」萬不得已,我又回到了南京。後因「徐蚌會戰」,南京岌岌可危,我隨著「僧侶救護隊」來到台灣,至今已近一甲子。
那時候的台灣,不像現在豐衣足食,經濟成長,人民生活穩定。初到台灣,連鞋襪都沒有,身上穿的也只是一件單薄的衣服,就這樣在北部過了兩個寒冬。不過那時年紀輕,咬緊牙關,日子就過去了。
民國四十二年(一九五三)來到宜蘭之後,才開始和群眾接觸。當時,經由教育部立案,成立了一所文理補習班,目前有名的鄭石岩教授,就是那時補習班的學生。另外,我利用小小的房子,創辦了慈愛幼稚園,也成立歌詠隊、弘法團、青年會,藉此接引優秀的佛教青年。
四十年前,我到大樹麻竹園開創佛光山,這段期間,最感謝的就是這群宜蘭青年,他們對佛光山的開山給予很大助力,一直到現在,佛光山的一級主管,大部分都是這些出身宜蘭的青年。
選擇「麻竹園」這個地方,不是因為這裡地理好,而是因為這塊地不值錢,沒有人要。當時的土地一甲是一萬元,現在已不只幾千萬了。由於沒有錢,不能一下子買下所有土地,所以幾十年來,我雖然有心替大樹鄉建一個不只是台灣最大,而且在國際上也能做第一流的寺院,卻受限於土地,而發展困難。(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