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端

市場裡有幾位攤商讓我印象深刻，不是因為他們善於吆喝招來顧客，也不是因為販售的物品奇巧引人駐足，而是在於他們所擁有的共同特色──白髮蒼蒼，身形佝僂，卻依然耳聰目明，做起生意來神采奕奕。

其中一位福態的歐巴桑，在市場入口旁擺放一輛攤車，終年賣著水煮花生，隨著不同產季也會有玉米、菱角以及小芋頭，都是我喜愛的零嘴。阿桑曾經很自豪地說：「我賣的東西，你都可以安心吃啦！每一樣都清洗得乾乾淨淨，不必擔心是凊凊彩彩（隨便）沖個水就下鍋了。」

也就是因為阿桑拍胸脯保證品質，我成了她的熟客。老人家也兼賣一些時令蔬菜，時常看見她趁著招呼客人的空檔，坐在板凳上專心挑揀、整理各色貨品，俐落的動作完全不像已近耄耋之齡的長者。

另有一位清瘦的阿姨，守著大約只有一坪大小的迷你攤位，賣著自製小菜。一個個不銹鋼無柄鍋裡，盛放著醃漬菜心、蘿蔔、牛蒡、小黃瓜、黑木耳以及滷花生、海帶、豆干、百頁等等，旁邊立著一張A4大小白底紙板，以奇異筆寫著「自製小菜，無添加防腐劑、色素和其他有的沒有的」。記得第一次光顧這不起眼的小攤位，就是被這令人會心一笑的直白「宣言」所吸引。阿姨的小菜鹹甜適中，美味爽口，一試成主顧。

有一次我透早就到市場，正巧遇見她開著一輛日系紅色轎車載貨到攤位，望著這反差不小的畫面，我笑說：「阿姨你好時髦，開這麼漂亮的車載貨。」她開心回說：「這是兒子和女兒為我作七十歲生日時送的禮物。別看我年紀大了，為了做生意，我開車已經幾十年，技術可是一流的喔！」阿姨滿是自信地為自己比了個讚。

還有一對老夫妻專賣本地蔬菜，擺在竹籃裡的菜青翠鮮嫩，雖然價格貴了不少，因為確實甘甜味美，仍擁有一群忠實顧客。原本以為蔬菜是兩老自產自銷，後來才知道，菜是他們年近九十歲、依舊「老康健」的叔公種的，夫妻倆只負責採收以及販售，兩代老農夫和樂融融地分工合作，共享收益。

台灣不但已經是高齡化社會，今年生育率的世界排名也預測會是倒數第一，生產勞動力不足已成未來國家經濟發展的隱憂。由衷敬佩仍然有許多「老當益壯」的高齡長者，在辛苦一輩子之後，依然退而不休，默默地對國家社會貢獻出一己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