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歸靜
慰藉是無跡可尋的,就像意外是無法預防的,也像病毒是難以防堵的,讓人束手無策。
這一天貓奴比平常晚了近一小時才到家,原來在大廳遇到鄰居,單身的孫女士,在一次住戶會議,緊拉著剛好坐在她隔壁的貓奴,不理會管委報告,也不管貓奴專心與否,持續地絮叨她沒能填在履歷表上的生平;貓奴唯一回應的一句話:「那我們是校友」──從此遇到孫女士,就是貓奴十分艱困才能脫下的超緊緊身褲。
「其實,我安慰不了什麼,關於她的寂寞……」正所謂「寂寞芳菲節,欲話生平,夜已三更。」
假日小舟阿姨來家裡喝下午茶,提到她工作很難掌握下屬的行蹤,也很難令下屬個個滿意,漸漸地,部門聚會都不找她參加;直屬長官經常神龍見尾不見首的陰晴不定;回到家忙小孩、忙家務,每天都覺得自己忙得好寂寞,她看著貓奴,一臉落寞,像是塗在臉上洗不掉的奇異筆筆痕。
「其實,關於她的寂寞,我也幫不上忙。」
貓奴的母親也獨居,每天四、五點起床,獨自在家附近的步道走上一小時;起不了這麼早的貓奴,也無法給予母親實質的陪伴;貓奴的婆婆雖有外勞陪伴,但語言不通也讓婆婆整日感到無話可聊,無人可說,無事可做。
每一個人都那麼寂寞,每一個人都需要慰藉。
整天在窗台上望著遠山,聽鳥叫,儘管仨貓,但那兩貓才是一對,我的心裡也是空蕩蕩的。所謂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於是,我又喝又吃,希望食物能像填滿腸胃一樣填滿我的心房,但胃跟心房根本不同一條腸道;我去玩水,希望水能像洗掉泥土一樣洗掉我的寂寞,但根本洗不掉寂寞;最終,我臣服於寂寞,適應寂寞,能做的即是睡覺,睡掉寂寞,但我卻睡不著。
寂寞如同發燒一樣,愈夜愈熾,但於我,夜晚貓奴返家,抱抱我,我跳到床上一起睡,空虛的心隨之填滿。上帝因寂寞而造萬物,萬物卻又寂寞而需要慰藉。真正的慰藉都是無跡可尋的,換言之,慰藉,是需要發掘的,而唯一能發掘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