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幾年前,我有篇小說獲得台北書展基金會推薦,參與「文學與電影」媒合平台。主辦單位慎重邀請國外簡報專家,教導出版社製作有吸引力的報告。我外語糟,忙找懂外語的作者幫忙,不懂簡報製作技巧,請出版社協助設計。
小說名〈泥塘〉。寫駐守前線的士兵,暗戀已婚、育有一子的漁婦。夏颱忽來,好幾艘漁船被風浪吞沒,漁夫也失蹤,士兵聞此該喜、該憂?第二天海平靜了,沙灘忽見騷動,難道是中共水鬼趁隙潛伏?士兵舉槍瞄準。準星內竟是漁夫。士兵的板機該扣、該放?
那段期間我亂做白日夢,盡想著小說改編為電影後,不能再叫〈泥塘〉,該取做〈愛情,逃出槍口〉或者〈海邊小村〉等。女長、男少的愛情故事,女主角非徐若瑄莫屬,我的白日夢,愈發長了。關於文字與影像的派遣、互涉,在創作時即已發生,電影則要具體呈現、再映現,彷彿讓作者與文字裸身站著,成為立體、成為畫,變成關懷與愛的延續、變成痛快。
媒合會議分兩階段,第一天當眾報告,第二天彷彿相親,與各製片公司逐一面對面談話。我只是尋常可見的蘋果,卻因為製片公司充滿興味的提問,而露出天山雪蓮一般的微笑;天山雪蓮千年結果一回,珍貴而稀有。
我終於報告完畢,出版社編輯特地探班,問我順利嗎?我疲憊搖頭。她拿起資料,難掩興奮地說,「吳先生,我這一次的簡報,做得很漂亮矣。」我愣了一下,然後急促地說,有、有,很多人看到,都禁不住讚美。
我們一起笑了。當時,我們都忘了天山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