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滌姬
余良弼,字巖起,福建順昌縣人。據《延平府志》記載,其為宋朝建炎二年進士。曾任靜江知府,經略廣西。在任期間「減鬻爵,禁販奴,撫諸洞,殲群盜」,特別重視民風的教化,《宋詩紀事》記載他一首〈教子詩〉:
白髮無憑吾老矣,
青春不再汝知乎。
年將弱冠非童子,
學未名家豈丈夫。
幸有明窗並淨几,
何勞鑿壁與編蒲。
功成欲自殊頭角,
記取韓公訓阿符。
讀這首詩,彷彿見到一位老父親,指著白髮對孩子說:「孩子啊,我已經是白髮蒼蒼的老人,再沒有多少歲月可以依憑了。你知道嗎?青春一去不回頭,而你已經快二十歲,不再是童子,但是學業還沒有成就,怎能算是大丈夫呢?家裡有窗明几淨的學習環境,你不需要像漢代的匡衡去鑿穿牆壁,引入鄰家的燭光來照讀;也不必如漢朝的路溫舒一般,編織蒲葉來抄書寫字。但想要功成名就,嶄露頭角,還是只能依靠你自己的努力。韓公曾經訓勉阿符要力學不輟,這是你必須記取與借鑑的。」
末句「韓公訓阿符」的「韓公」,指「唐宋古文八大家之首」的韓愈。韓愈之子「韓昶」,在徐州的符離出生,小名為「符」。韓愈勸勉韓昶努力學習,寫下二百七十字的長詩:〈符讀書城南〉。
〈符讀書城南〉開頭寫道:「木之就規矩,在梓匠輪輿;人之能為人,由腹有詩書。詩書勤乃有,不勤腹空虛。」強調人最大的特點在「腹有詩書」,只有「勤學」才能取得廣博學識,充實滿腹的經綸。
為了彰顯「勤學」的重要,韓愈舉例才智相當的兩個幼童,到了而立之年,一個飛黃騰達,一個卻庸庸碌碌。為什麼呢?正是「學與不學」的巨大差別。整首詩不斷強調:珍惜光陰,勤奮向學。
韓愈此詩,大意同於〈進學解〉中的:「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卻不用這樣精練的言辭,而是不厭其煩,盡量用孩子能懂的淺俗語言來循循善誘。字裡行間,在在顯示父親望子成龍的深重期許。
韓愈與余良弼,雖然生活朝代不同,望子成龍的心情,古今一同。然而他們還有更沉重的國家與社會責任要擔負,不能時時在孩子身旁耳提面命,只好將期許與關懷化作詩句,讓孩子常常誦讀不忘。這或許就是古代的「遠距教學」吧!
成效如何呢?《舊唐書‧韓愈傳》提到,「子昶,亦登進士第。」韓昶聽從教導,力學不倦,榮登金榜,光耀門楣。
余良弼有三子:大雅、大猷、大用,皆為朱熹的學生。《萬姓統譜》卷八記載:「余大雅,順昌人,良弼子,與游敬仲同時從朱熹游,深得『求放心』之旨,熹深與其進兩捧鄉書。」余大雅編有《朱子語錄》一卷,是位學有所成的理學家。《延平府志》:「大猷,亦從文公遊,文公稱其見理穩實。」余大猷學問紮實,受到朱熹的認可。朱熹〈跋余巖起集〉:「大用廉介不苟,遇事敢前,蓋有公之風烈云。」余大用曾任建陽尉,承襲父風,是位廉介、果敢的良吏。
韓愈和余良弼的後輩沒有辜負父親的期許,奮發努力,嶄露頭角,創出一番出類拔萃的成就。父愛如山,寬廣厚重,綿延不絕,即使是透過文字「遠距教學」,依然對孩子有著無遠弗屆的深遠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