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出谷司馬

端午節剛過，今年因為疫情的緣故，在台灣的讀者可能既不能返鄉過節，又沒有龍舟比賽可看，好像只能在家把粽子吃到飽而已。這個看似不大健康的活動似乎也在提醒我們，即便宅在家也是得利用端午節來動一動。在距今一百多年前，位於貴州西北威寧縣的大花苗民，他們還真的會利用每年的端午節舉辦以苗族為主要選手的運動會呢！

一九○六年上海《通問報》有一篇名為〈石門坎端陽正俗〉的報導是這麼說的：在威寧州的石門坎教會，在當年的五月五日，聚集了男男女女，先是舉辦了盛大的三百人受洗入教儀式，然後由石門坎教會所屬的學校學生，舉辦賽跑、角力等比賽；到了晚上，教會牧師還以留聲機、幻燈片等方式講道，使苗族「昔年陋俗，洗之無遺也」。

原來，傳統貴州的大花苗民都有過端午的習俗，在基督教還未傳入的時候，每到五月五，就是青年男女談情說愛的日子。在這個時候，大花苗民會找一個平坦的場壩作為活動場所，男子以歌舞吹笙的方式向心儀的對象告白；女孩們則穿上自己巧手編織的衣裳赴會。於是乎，蘆笙技高的男子碰上巧手的女孩，浪漫的故事也在此發生。

這個節期也常是有錢人家擺闊的日子，家道殷實的富戶，常利用這樣的機會購買美酒，讓鄉親們開懷暢飲。而美酒、美人與美聲的場面，在強調道德的傳教士眼中，自然是期期以為不可的。

也因此，當循道會傳教士柏格理牧師在石門坎建立了教會與學校後，就將這樣一個節日轉換成一年一度的運動會，而且從清末一直舉辦到一九五○年代才停止。

運動會參賽的選手都是石門坎教會學校與其所屬分校的學生，項目包括足球、體操、籃球、田徑、賽馬、射箭與拔河等；婦女的績麻、穿針等女紅也列入比賽項目。除此之外，還有識字比賽作為提升民眾文化水準的項目。

苗族知識分子王建光說，這個年度運動會以石門坎為總樞紐，每年舉行一次，三年大舉行一次，參加學校達三十餘所，附近數百里內的苗人都會準時參加，人數不下數千人，是當地苗族少見的盛大集會。柏格理牧師曾在他的日記中寫道：「把健康成分引進那具有陳舊色彩的節慶，群眾對此產生巨大的興趣，我們也無比喜歡。」

苗族知識分子楊忠德回憶一九三○年代的其中一屆運動會，據說這次的運動會是規模最大的一次，該屆運動會由大花苗第一位博士，也是醫生，也是石門坎學校校長的吳性純主辦。比賽項目包括足球、籃球、體操、一百公尺、兩百公尺與一萬公尺賽跑，高低欄、拔河等項目。

總指揮王興忠回憶，早飯後，集合號音急促地催促人們迅速出發進入運動會場，各學校急忙奔赴小操場集合，各校依照規定的順序排列，由各校領隊老師整隊，總指揮號令一發出，「國旗校旗迎風招展，號聲鼓聲響徹雲霄」。而周圍的小山則擠滿了群眾，紅綠花色各異的盛裝觀眾，把運動場周圍的小山丘點綴得花花綠綠，真像花山一樣。

不可否認的，從傳統的端午慶典到具有現代強身強國意識的運動會，在歷史的進程中可以說是一種「進步」的象徵，在以往被視為東亞病夫的中國人中，少數民族的強健體魄似乎成為了一種激勵人心的新指標。

透過大花苗民的運動會，不但讓大花苗民重拾自信，也在運動會的舉辦中，增強了整個族群的內聚力與向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