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兆貴

學無止境知無涯，這可以說是讀書人的一個通識。清末民初學者徐珂編撰的前人筆記集《清稗類鈔》，全書分九十二類，共一萬三千五百餘條。其中，有不少關於做學問的逸聞趣事。

其一說，清代侍郎汪鳴鑾自詡博覽群書，對《史記》、《漢書》尤為精熟。有個學使不服，早就想找個典故來問難他。

一天，學使登門問他：《龔定庵集》中有「九月猶開窈窕花」的句子，窈窕花是什麼花？汪鳴鑾答不出來。

學使轉告他說，窈窕花就是桂花啊。班固的《漢書》裡有，你難道看過忘記了嗎？標榜自己無書不讀的汪鳴鑾，一時間感到汗顏。

其二說，康雍乾時期，有位沒通報姓名的客人，三次求見都被袁枚拒之門外。袁枚事後感到奇怪，就對門房說，客人再來，可問明緣由，並讓他寫到紙上。

隔日，那位客人果然又來了。他從袖中抽出一個冊頁，請門房交給袁枚，並囑咐說，三天後我自行來取。

袁枚打開一看，冊頁上列出了一百二十個問題，十之八九都是平生未見。徘徊苦思良久，僅能答出二十題。

無奈之下，只好求教於恩師尹繼善，誰知，這位才識過人的文華殿大學士兼翰林院掌院學士，再多一條也答不出。於是趕忙發帖，邀請他所熟悉的飽學之士集體攻關。匯總諸君所答，湊夠了五十條。然後，又發動大家分頭查閱《古今圖書集成》，這才答出一百條。

三天時限已到，那位客人從門房手中拿過答卷看完，笑了笑說，這麼多高手上陣，學識也不過如此。遂拿起筆來，一會兒工夫，就把餘下的二十個難題逐條補答出來。

見那客人筆跡蒼勁秀古不像當時名家，袁枚不禁吃了一驚，尹繼善看後也不由歎賞。遂向門房打聽來客情狀，門房一 一作了描述，並說客人是山東口音。袁枚遍訪山東同僚，才知道那人是孔子後裔，他已把一點六億字的《古今圖書集成》讀過七遍。一時間，那些恃才傲物的文人學士鋒芒大為收斂。由此看來，人的學識再多也畢竟有限。須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任何人都驕傲不得。

再往深裡說，真正的學問並非以車載斗量來檢驗，而是要看你如何將書本知識，化為創造性成就的能力。否則，即便你學富五車，遍覽天下圖書又能如何？就如同實體的書櫥或虛擬的硬碟一樣，充其量不過是書本知識的記憶載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