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牆編（英國諾丁罕大學遺傳學博士、國家實驗研究院研究員）

裸鼴鼠（naked mole rat）不但長相特別，全身光溜溜，加上一雙小眼睛，牠還是目前所知，極少數的真社會性哺乳動物（eusocial species）；像蜜蜂和螞蟻一樣，每隻裸鼴鼠都有各自的身分和任務，而且只有女王裸鼴鼠會生寶寶。

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底，裸鼴鼠們視力不好是很正常的事，但在社會生活中需要大量的溝通，這下看來鼴鼠們也只能靠聽覺了。美國伊利諾大學的生物學家派克（Thomas Park）教授日前發現，裸鼴鼠身上與聽力相關的基因只有6處，這在聽覺生物學中，只能算上勉強能聽到的程度；或許正是因為這樣，裸鼴鼠們說話總是扯著嗓門尖叫，發出像小鳥一樣的啾啾聲，深怕沒被聽到。

上期（2021年1月）《science》的封面，正是裸鼴鼠的正面照，標題大大寫著「我的叫聲，你的叫聲。裸鼴鼠的文化方言。」這是德國馬克斯分子醫學中心的神經生物學家巴克（Alison Barker）教授，花了2年時間，仔細、用心地錄下7個群體，一共收集了166隻裸鼴鼠所說過的話，超過3萬6000段錄音，利用機器學習技術所做的研究結論。

各群體 各方言

巴克教授表示，目前研究能從裸鼴鼠的叫聲當中，分辨出至少25種不同的聲音。其中有一種叫聲，是非常少見的──「廁所叫（Toilet call）」。在裸鼴鼠建立的地道系統裡，有幾間公共廁所，當女王去上廁所的時候，她就會唱這首「廁所叫」。巴克教授說「我們完全不懂這到底什麼意思，但這真的很酷，接下來我們想要好好來研究它。」並且開玩笑說：「希望它不是因為便祕而發出的哀嚎聲。」

巴克教授在這篇研究中主要觀察的是「軟語（soft chirp）」，這是裸鼴鼠們經常用來打招呼的聲音。住在地道裡的裸鼴鼠對於外來者是相當不客氣的，遇到陌生鼠就會把牠們胖揍一頓，甚至幹掉牠們。因此對裸鼴鼠們來說，辯識自己人是生活的基本需求。

巴克教授說道 ：「如果你是一隻裸鼴鼠，當你走在地道裡，經常會遇到對向來的另一隻裸鼴鼠。這個時候，你們兩個就都會發出『軟語』。如果我們對一隻裸鼴鼠播放不同群體的『軟語』，牠們都沒什麼感覺，只對自家群體的『軟語 』有回應，就像每個群體都有屬於自己獨特的方言一樣，別的群體是聽不懂的。」

將剛出生的裸鼴鼠寶寶，放到不同群體的裸鼴鼠當中成長。6個月後，這隻小裸鼴鼠所說的，就是收養牠的群體的方言，顯然這些方言是學習得來，而不是與生俱來的能力。

科學家們相信女王裸鼴鼠，是維持群體方言的重要角色。研究團隊中表示 ：「當女王裸鼴鼠駕崩的時候，整個裸鼴鼠群體就會陷入一陣自相殘殺的混亂當中，這時候群體當中的軟語就會開始變化，大家不再說一樣的軟語了。不過在新的女王裸鼴鼠出現，開始生育之後，軟語又再度統一了。」

這篇研究震動了裸鼴鼠界的學者們。以前的科學界普遍認為，裸鼴鼠主要是依靠嗅覺，來判斷來者是否為入侵者，從沒想到聲音辨識也是一個辦法。學者紛紛表示這將會是，從生物角度研究「語言適應」一個很棒的機會。以後同學們將了解，裸鼴鼠和人類及鳥類一樣，有相當類似的聲音學習能力，而且可以透過聲音的模彷來創造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