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出谷司馬

大概是受到武俠小說的影響，提到苗女就會聯想到蠱毒。

所謂的蠱毒，是一種被施予人身上的黑巫術，煉蠱之人會在農曆五月五日的時候，將諸如毒蛇、毒蜂、蠍子、蜈蚣或是毒蟾蜍之類的有毒生物，放在一個罐子裡並埋入地底。經過一段時間後，這些有毒之物相互殘殺，最後存活下來的就是毒中之毒，練蠱之人就會將這個有毒之物留下來製作成藥引。然後藉機施放在他想要下毒的對象身上；而中蠱之人必須聽從施蠱者的命令，否則就會毒發身亡。

一般與蠱毒相關的故事都將施蠱者描繪成苗疆漂亮的女子。當她們遇上來苗疆貿易的漢家郎，就會將蠱毒藥引做成粉末，趁著用餐時灑在漢家郎的食物裡，藉此操控漢家郎，使他留在自己身邊。因此，苗女與蠱毒往往被聯想在一起。

這個對於苗女的刻板印象，即使到了今日都還普遍流傳。西方苗族學者曾在著作中提及，當他從苗疆的田野回國時，不少朋友都問他，是不是有被「下蠱」？顯然這樣的觀念不單只有在華人的社會當中，就連老外都對下蠱之事略有聽聞。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的研究人員凌純聲與芮逸夫，曾於一九三三年到湘西苗族地區進行了一段時間的苗族調查，在他們的著作《湘西苗族調查報告》中，就曾記錄了當地曾有苗女下蠱的傳言，甚至有許多言之鑿鑿的證據，迫使地方官吏對下蠱的苗女進行懲處。在一些西方傳教士的記載中，我們還看到這些下蠱的謠言甚至不是出自於漢人，而是與苗族混居的其他少數民族。

然而，苗族本地的知識分子卻對苗女下蠱一事嗤之以鼻，認為這是漢人有意汙名化苗族的一種說詞，因此，在他們的相關著作裡，反倒對苗女下蠱一事隻字不提，再不然就是予以駁斥。

當代人類學家王鵬惠指出，這種對苗女下蠱的繪聲繪影，其實來自於漢人對於「異己」的想像，甚至是希望透過這些下蠱的傳聞，刻意讓漢人保持與苗人之間的距離。因為對於漢人而言，這些「異文化」不但落後，甚至是帶有汙染性，對於較為高尚的漢文化而言，是一種不好的影響。

然而，真的有苗女下蠱這麼一回事嗎？時至今日似乎成了一種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的「羅生門」。不過，在武俠小說與角色扮演手遊的推波助瀾下，「下蠱」反倒成為一種原本看似汙名，但在讀者與玩家的心中卻是充滿好奇與喜愛的一種特殊招式。

但就像西方傳教士在記載中所說的，這些所謂的下蠱與中毒的現象，單純是衛生條件與食物汙染的結果。跑過田野的人都知道，剛開始的那幾天肚子總會有點不舒服。與其說是「中蠱」，還不如說就是你水土不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