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念慈
春神來了怎知道?胭脂色的山櫻收到消息,於是夾道相迎,點滿山紅妝;春神來了怎知道?二月春風似剪刀,燕子也來幫忙,不但剪柳條,還裁窗花,紅帖上的「宜春」二字,貼著就是新年,所以明白。
魏晉南北朝時流行「剪春燕」的習俗,人們將彩絹剪成燕子的形狀,佩帶在身上,象徵春回人間;過年時人的腳步特別輕快,像燕兒飛翔,詞人元好問說:「春盤宜剪三生菜,春燕斜簪七寶釵。春風春醞透人懷。春宴排,齊唱喜春來。」春燕飛、春宴開,有些花也確實綻放如酒觴,令人想傾杯致意,與春光一同微醺,詩裡春字連發,更顯興高采烈。
牛兒沒那麼輕巧,但也慢吞吞地走過來,一路向前,往辛丑年邁進。古時,皇帝在立春率眾出城迎春神、春牛,實際上是迎一批泥塑小牛入城,象徵春耕再啟;民間亦求來年豐收,便在土牛或紙牛腹中裝滿五穀,用鞭子一抽,穀物大把大把地流瀉出來,稱「鞭春」、「打春」;台灣某些地方的廟宇時興「摸春牛」,按照觸摸的部位不同,會迎來不同的福氣,例如「摸牛嘴,大富貴;摸牛耳,吃百二」等;再趁這天吃塊蘿蔔,稱為「咬春」,菜頭味辛辣,清脆又帶勁兒,有「咬得草根斷,則百事可做」之意,十分勵志。
這下打也打了、咬也咬了,春天總算來了。
古人將立春定為節氣之首。在這一天,晚上七點仰望星空,可見北斗七星的斗柄正指向東北。明朝李東陽有詩云:「北斗舊杓依歲轉,南郊佳氣隔城來。」古人也說「斗柄東指,天下皆春」,其實我不懂天象,滿眼「星」亂如麻,弄不清楚生活的方向,然而一年容易,說過就過了;天上的勺子轉了也好,換個方向吧,時來運就轉,去年也夠慌亂的,至少我們不垂頭喪氣,只要仰望,總有心光。
永遠記得電影裡那句雋永的台詞:「不如我們從頭來過。」任性的一方老是這麼說,以為感情能無限循環、豪擲,他不知道,每朵花只能盛開一次,愛情也是;而人生同樣不喊卡,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好在每次過年都像是重新開機,可以許下新希望,彷彿可以就此變成另一個人,像不曾受過傷,像原來那樣。
反正春為歲首,一切都是簇新的,可期亦可盼,說不定,這次真的可以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