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牧雨

正月，萬象更新，一元復始。舊的一年過去了，新的一年到來，同時也意味著寒冷的冬天正悄悄地轉換，溫暖的春天正悄悄地降臨人間。這個時候，萬物只在甦醒的階段，唯有梅花，卻已到處綻放著。

於是，我們似乎可以從梅花聞到春天最初的消息。人們便把梅花視為正月，也就是一月的代表花卉。

以前，有一首名為〈梅花〉的流行歌曲，開頭就是：「梅花梅花滿天下，愈冷它愈開花……」早春歲寒，唯有梅花撲鼻香，這也是中國人之所以對梅花總是帶者一點敬意的原因。

唐代無盡藏比丘尼有一首〈悟道詩〉：

盡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遍隴頭雲；

歸來笑拈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

這首禪詩點醒我們，尋求證物，猶如尋春，其實不用到處覓尋，春天原本就在家中院子裡的梅樹上；證悟真道，其實也是不須外求，應從自身體悟。正是所謂「諸佛所證悟的真如法身，原來人人具足」，可是又有多少人能體悟呢？

不過，雖說梅花愈冷愈開花，可是事實上，梅花只適合綻放在溼冷的地方，中國乾冷的北方並不適合梅花的生長。因此自古有「南梅北杏」的說法，梅花大部分生長在中國的江南，江北並沒有梅花。

南北朝陸凱有一首〈贈范曄詩〉，正是這個意思：

折花逢驛使，寄與隴頭人；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太平禦覽．雜五行書》記載：「宋武帝女壽陽公主人日臥於含章殿簷下，梅花落公主額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皇后留之，看得幾時，經三日，洗之乃落。宮女奇其異，竟效之，今梅花妝是也。」這裡說的宋朝，是指南北朝劉宋。

因為這個典故，因此，中國人便奉壽陽公主為一月梅花的花神。

不過另有一說，認為梅花花神是曾為唐玄宗愛妃的江采蘋。據說她生性溫柔，好淡妝雅服，又癖愛梅花，她所居住的地方總是遍植梅花，因此唐玄宗稱他為「梅妃」。

唐代柳宗元《龍城錄．趙師雄醉憩梅花下》記載這麼一個故事：「隋開皇中，趙師雄遷羅浮。一日，天寒日暮，在醉醒間，憩車僕於松林間酒肆傍舍，見一美人，淡妝素服出迓師雄。時已昏黑，殘雪未消，月色微明。師雄喜之，與之語，但覺芳香襲人。語言極清麗。因之與扣酒家門，得數杯相與共飲。少頃，有一綠衣童子來，笑歌戲舞，亦自可觀。師雄醉寐，但覺風寒相襲。久之，東方已白，雄起視，乃在大梅樹下，上有翠羽啾嘈相顧，月落參橫，但惆悵而已。」這一個故事，成了後代詩人描述梅花時最常引用的典故。同時後人也以「羅浮夢」來指稱美麗而夢幻的事物。

至於古代詩人中，對梅花最痴愛的莫過於宋代的林逋。林逋字君復，諡和靖先生，世稱林和靖，又稱林靖。他隱居於西湖孤山，終生不仕不娶，在孤山遍植梅花並養了許多鶴，自謂「以梅為妻，以鶴為子」，人稱「梅妻鶴子」。一生作了許多梅花詩。

同是宋代詩人王淇有一首〈梅〉詩：

不受塵埃半點侵，竹籬茅舍自甘心；

只因誤識林和靖，惹得詩人說到今。

說得好像是梅花對和靖先生有些怨懟，但其實正是道盡了林和靖和梅花的不解之緣。和靖先生之後，中國便出現了大量吟詠梅花的詩作。歷代畫家，也留下許多梅花的佳作。

真的是「惹得詩人說到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