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國璽樞機主教:剛才大師提到關於殘障兒、低能兒、單親媽媽、未婚媽媽,假使大家能夠多付出一點關懷照顧,就可以減輕社會負擔。圖/黃華安
單國璽樞機主教:剛才大師提到關於殘障兒、低能兒、單親媽媽、未婚媽媽,假使大家能夠多付出一點關懷照顧,就可以減輕社會負擔。圖/黃華安
隨堂開示錄─對談專訪 35
異中求同 同中存異──與單國璽樞機主教對談 6-5
時間:2006年5月24日
地點:輔仁大學濟時樓九樓會議廳
單國璽樞機主教:剛才大師提到關於殘障兒、低能兒、單親媽媽、未婚媽媽,假使大家能夠多付出一點關懷照顧,就可以減輕社會負擔。對於家中的智障兒,經濟上許可的家庭,會請一個奶媽照顧,假如窮一點的家庭,父母就把他們鎖在家裡,讓他自生自滅,很可憐。天主教現在有三十多所教養院,都在照顧這些智障兒童。這些兒童長大了,我們還是繼續收容,甚至有的是獨生子,我們也希望接他的父母過來一起住;現在在關西、朴子正在開發。目前百分之六十的智障兒童是天主教免費在照顧,能夠收留我們就儘量收留。
關於未婚媽媽之家,我們會讓他住在一個連家人也不知道的地方,讓他把小孩生下來,不受外人打擾。這些小孩可以給人領養,但這些收養的家庭,我們會做仔細的調查,看他們有沒有能力把小孩養大,給他好的教育。這些未婚媽媽的小孩,很可愛、很聰明,因為他們的母親都很年輕。一些美國人都願意領養,甚至也有人願意領養智障的小孩。關於墮胎的問題,神學院的艾立勤院長和神父們都很努力付出,他們聯合天主教、基督教,希望法令能有所修改。
主持人:目前台灣的社會嚴重失序、人心的價值失落、整個道德觀的沉倫等,有人說是因為執政者沒有好好引導人民。有時候宗教領袖比政治領袖更有影響力,不知道兩位大師有沒有什麼具體的建議?
單國璽樞機主教:我不是政治家,也沒有積極參與政治,但在政治上有關一般老百姓的福利、福祉等,我們不得不關心。對治社會的混亂,我們的民眾要再教育;政府官員都是我們選出來的,立法委員、民意代表都是我們選的。台灣的選舉有賄選、買票的陋習,這是政治混亂的主因,因此我們要教育教友、信徒,應該按照自己的良心投票,不要受候選人的花言巧語影響,不然的話,政治將永遠無法上軌道。所以要讓一般民眾了解賄選對政治的影響,你投這神聖的一票,是真正要負責任的,假使你選出人品有問題的人,社會一定會變混亂。
其次,媒體的影響也很大,我們每天看的報紙、電視或者其他媒體,都把政治人物當成最重要的人,放在頭版,對於宗教人士、社會上很多的好人、善事,好像都沒有報導的價值,盡是報導一些暴力的、聳人聽聞、色情的事件,好像只有這些才能吸引讀者。因為媒體負責大眾的教育,所以希望媒體能在這方面多重視。
再者,價值觀很重要。教育很多都是由老師傳授,希望老師能給學生好的價值觀,要讓學生認識什麼是永恆的價值,什麼是可以隨著時代改變的,什麼是重要的價值觀,例如做人要能成為一個仁人君子。一般人在社會的大染缸裡,需要有人給予方向、目標、原則指示,才不會被同化。以上簡單提出三點意見。
大師:在此提出幾點看法:
一、以退為進:宗教徒的觀念,社會人士不能接受,經常與我們背道而馳。他們的種種,我們看不慣;我們的種種,他們也不願意接受。
我從小有一些觀念,比方說「以退為進」,如果一直前進,到最後沒有路了,就會撞得鼻青臉腫。世間上,前面的半個世界是窄門,是往功名富貴的世界;後面的半個世界沒有人要,卻是海闊天空。功名富貴真的那麼重要嗎?難道三五個好友一起下下棋,或到山林水邊聚一聚,不快樂嗎?所以要建立「以退為進」的人生觀。
二、以無為有:有是有形、有限、有量的,有是永遠不會滿足的;「無」是無限、無量、無邊。有人常問我,佛光山是怎麼建起來的呢?是因為「無」而建立起來的,因為如果都是「有」,就沒有人幫忙;我「無」,大家會來護持、共力完成。所以我一生都在享受這種「無」的趣味。
三、以眾為我:剛才講到民主,不管政治多麼民主,還是要以大眾為主。過去當官是「民之所欲,常在我心」,人民要什麼就要想辦法滿足他,假如你不能給他,就不能與民眾建立關係。如果某人心中只有一個人,他只能做家長;心中有兩萬多個同學,就能做校長;你心中有一百多萬的選民,就做台北縣長。你有再高的職位,也要有度量,要讓大家幸福快樂,如果不能滿足大眾,大眾和我分離了,再高的職位、榮譽都沒有價值了。
四、以空為樂:人生追求的是幸福安樂,幸福安樂在哪裡?現在我要講「空」的快樂,因為要空才能有,不空就沒有。像這個教室如果沒有空間,我們要坐在哪裡?如果沒有空間,再多人也不得進來;沒有空間,你就不能享受坐沙發,不能享受這裡的冷氣了。茶杯不空,水要倒在哪裡?皮包不空,錢要放在哪裡呢?我的眼耳鼻舌腸胃如果不空,我怎麼能生存呢?所以要空了以後才能擁有。
人心要能夠空,把我們的錯誤空掉,錯誤的認識、自私、人我,乃至功名富貴的虛假都空了,就能講究真實,這個真實就是空。人類就是因為空間不夠所以要爭執。你看!虛空多大、多自由!虛空能包容一切眾生。我們的心裡要空,才能包容世間一切的好壞,一切我都不計較,也就沒有什麼過不了的。
主持人:我相信我們大家來的時候都是空著來的,謝謝兩位大師的開示,讓我們能夠帶著歡喜和滿足感回去。現在開放給幾位朋友們提問。
有四個問題:一、如何在這個社會中找到意義,能給青年朋友什麼方向?二、宗教在社會上遇到的困難?三、如何宗教交談?四、亂世可否用重典?首先請大師賜教。
大師:年輕人看事情都只看單方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譬如他說我本來是虔誠的佛教徒,現在不信;既然是虔誠的,為什麼又不信了呢?我一生就是做和尚,如果和尚做不好,還能做什麼呢?所以要懂世界上的一切都與因緣相關的。或許你說我們兩位要感謝日本人,但實際上不是感謝日本人,而是要感謝普世的因緣,感謝我的父母、朋友、社會、國家都給我好的因緣,感謝一切因緣,年輕人的思想是不可以偏於一邊的。
第二個問題是,傳教有什麼困難?困難的就是你們年輕人,你們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議。今後思想要圓通、通融,所謂「一理通,萬理徹」,各種想法要廣大一點、通達一點、圓滿一點。
關於宗教對談,人間佛教能給什麼意見?這個問題太大、太多,就是再講兩個小時也不夠時間說明。不過,總之一句,你看到我們在這裡交談很尊重、很包容、很友好,未來宗教對談的趨向,大概就是這樣。(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