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出谷司馬

提起十八王公廟，大部分的人可能跟我一樣會想到那裡的粽子。這間座落於北台灣石門一帶的地方宮廟，有著一隻超巨大的狗王公，雖然這隻狗王公像與周圍景觀有著強大的違和感，卻吸引了許多的信眾，香火之盛，甚至有人不遠千里來參拜、許願與還願。十八王公廟有著傳奇的過去，主要是因為有十七位無名亡者加上一條狗，組合成為十八王公的「陰廟」信仰中心。所謂王公，簡單來說與我們所熟知的王爺、將軍信仰類似，是一種因為非正常死亡（不是老死的）的亡靈，因為人們擔心他們成為厲鬼作祟人間而立廟祭祀。

但是，與其他王爺、將軍信仰不大相同的是，十八王公裡的這條狗似乎成為了這個宮廟的主角，至於那十七位往生者，反而沒有受到太大的重視。而十八王公廟所在的位置，又是北台灣客家人聚居的所在，因此，就有客家研究學者將十八王公，以及與客家族群有密切關連的畬族，以及畬族的盤瓠信仰聯想在一起了。

畬族（另一個寫法是上頭一個「佘」下頭一個「田」，都讀做「奢」），一個分布在中國南方與東南沿海的少數民族，他們與我們所熟知的客家人有著深厚的祖源關係。有的學者認為，客家其實就是「漢化」的畬族，但是「漢化」這個詞的定義很籠統，因此又有學者認為，畬族離開家鄉、考取了功名，就成為了「客家」。但是以往的觀念中總以身為少數民族是一件不名譽的事，因此歷來的客家人大多不認為自己是畬族。

畬族有一個共同的祖源神話，他們認為自己的祖先曾經是一條古代帝王所養的狗，這隻狗叫做盤瓠。傳說中盤瓠的出身相當特別，是從后妃的耳朵中掉出來才漸漸長大的。由於盤瓠很有靈性，所以深得宮中人的喜愛。有一次外敵來攻，眼看就要招架不住，帝王下令只要有人能斬下敵人首領的頭，就將公主嫁給他，沒想到盤瓠真的去咬下了敵人首領的頭。起初帝王還想賴帳，但公主深明大義，自願下嫁盤瓠。盤瓠告訴帝王，只要將牠放在一口大鐘內七天就能幻化為人形。遺憾的是，好奇的公主在第六天打開了大鐘，結果盤瓠只有身體成了人，頭卻還是狗頭。

後來，盤瓠帶著公主到了南方山區，生了三男一女，分別姓盤、姓藍、姓雷，也有一說是女兒嫁給鍾姓女婿，而剛好藍、雷與鍾正是畬族中最重要的三個姓氏。今天分布在中國東南、南方與西南的畬族、瑤族、湘西苗族，甚至是越南北部的少數民族都有著盤瓠的傳說，而其中最有特色的應當就是今天講的畬族。

民族學家凌純聲認為，畬族婦女頭上的髮飾，正是象徵盤瓠的狗頭；而《後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所載的盤瓠後裔「好五色衣服，制裁皆有尾形」這些服飾特徵，則不見於畬族人中，倒是在瑤族人身上還看得見。

客家研究者羅肇錦教授認為，搭起畬族與十八王公關連的就是上述少數民族流傳的盤瓠信仰。雖然大部分的客家人不再有拜狗王的信仰了，但北台灣客家人主要為福建西部汀州一帶移民，他們將對盤瓠的崇敬轉化在他們的十八王公信仰裡的狗王公中，將狗圖騰的祖源信仰漸漸轉化成為你我周遭的一個普遍信仰，而當中反映出來的就是畬族的祖源，以及濃厚的盤瓠祖源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