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寒露,已入深秋,早晚氣溫漸涼,而種種草木繁榮之姿也暫告一段落,所以又稱「窮秋」,大概是「窮盡」的意思;但秋天可不窮啊,試想,一個人坐擁露白、楓丹、菊花黃,還有風吹耳畔,以及侯鳥鼓動羽翼的聲音,何來匱乏?簡直已經太過富足了。圖/CH
文/林念慈
時過寒露,已入深秋,早晚氣溫漸涼,而種種草木繁榮之姿也暫告一段落,所以又稱「窮秋」,大概是「窮盡」的意思;但秋天可不窮啊,試想,一個人坐擁露白、楓丹、菊花黃,還有風吹耳畔,以及侯鳥鼓動羽翼的聲音,何來匱乏?簡直已經太過富足了。
秋日在五行中屬金、色屬白,所以菅芒才閃動蒼茫的光吧!像凌厲刀鋒,一刀刀劃傷遊子的心。但這並不是季節的全部,看,秋色正好,欒樹又黃國道岸,一簇簇燦若鎏金,夾道相迎,只是不能伸手捉住,就像高二那年的暑假,那麼匆促,又光亮;然後亮著亮著它就紅了,老師說看見紅燈要停下腳步等待,我始終謹記在心,所以佇足,仰望滿樹紅豔的小燈籠,點亮一季秋。
台灣欒樹別名「四色樹」,因為樹冠顏色會由青葉而黃花,接著火紅,再沉澱為穩重的深褐色,也因葉片神似苦楝,又叫「苦楝舅」。
就經歷而言,我也算得上是一棵苦「戀」樹,可惜長得並不像我英姿颯爽的大舅舅,他總是身著花襯衫,手執初代黑金剛,腳踩油亮黑皮鞋,還頂著波浪似的電棒燙,並以陽光般的笑容傾倒眾生;喜歡他的女子多如浪花,她們紛紛以舅舅的胸口為岸,一朵一朵、奮不顧身地湧上來,然後破碎。
舅舅的故事濃墨多彩,眼前盡是香車美人,霓虹繽紛,大悲又大喜,三十七年如夢,停格在金色的夏天與八○年代;他彷彿是青埂峰下的那塊石頭,不過來人間熱鬧一回,從不打算變成暗褐色的落果,只想盛放在大家的記憶裡,永遠繁華。
人活一世,究竟該開成一朵精采的花,還是做一顆安靜的果?
也許,生命從無標準答案
台灣欒樹的「紅花」看來是花,其實是「蒴果」,花果之間,本無所謂對錯,每棵果實都曾經是花,只是漸漸收起了張揚,將悲喜凝鍊成養分,再耐心等候,終於飽滿、結實;好比《西遊記》裡的孫悟空,想成為大「聖」,就得歷經千山萬水、九九八十一難,方得正果。可貴的不是登天,而是安下「心猿」,一步步向前,通往更完整的自己。
是花、是果都無妨,反正四季教我的是順時與當令,該燦爛的時候,不要害怕盛開,放聲唱最輕快的歌;那歌詞裡有開花的大樹,也有厚實稻浪,這沿途的風光爛漫,已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