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科學院院士】劉永坦 科研人的浪漫 就是並肩作戰

文/記者楊思琪 |2020.09.13
1453觀看次
字級
因為捐出獎金,讓中國大陸科學院院士劉永坦受到注目,事實上,自一九八○年代起,他就帶領團隊堅持自主研發新體制雷達,讓中國大陸成為世界上少數幾個擁有該技術的國家之一。 圖/新華社
劉永坦(中)與團隊成員一起在實驗室裡工作。 圖/新華社
英國留學後回國,劉永坦(講解者)一心只在工作上。 圖/新華社
劉永坦(中)及夫人馮秉瑞接受捐贈紀念獎牌及教育貢獻獎。 圖/新華社
劉永坦夫婦在哈爾濱工業大學一教就是60年。 圖/新華社

文/記者楊思琪

因為捐出獎金,讓中國大陸科學院院士劉永坦受到注目,事實上,自一九八○年代起,他就帶領團隊堅持自主研發新體制雷達,讓中國大陸成為世界上少數幾個擁有該技術的國家之一。

一九三六年出生於江蘇南京的劉永坦,一九五三年考入哈爾濱工業大學,經過一年預科、兩年本科的學習,劉永坦以優異的成績成為預備師資之一,被派往清華大學進修無線電技術。一九五八年,他回到哈爾濱工業大學,參與組建無線電工程系,正式成為一名青年教師。

憑著出色的業務水準,二十年後,劉永坦晉升為副教授,以國家外派留學生身分到英國深造。在英國雷達技術知名專家謝爾曼的指導下,參與民用海態遙感信號處理機的研製項目。期間,他獨自完成了其中的信號處理機工程系統。

「向海而興,背海而衰。」一個個歷史教訓,一次次國內外科研實力對比,讓劉永坦清醒認識到:沒有強大海防,就沒有牢固的國家安全。真正的核心技術,任何國家都不會拱手相讓,只能靠自己用智慧和奮鬥去爭取。

年近花甲功成名就

一九八一年秋,劉永坦回國,但開創新體制雷達之路,在當時並沒有得到很多認可。團隊成員回憶說,一九七○年代中期,中國大陸曾開展過突擊性會戰攻關,但由於難度太大等諸多原因,最終未獲成果。

面對重重質疑,劉永坦內心始終燃著一把火:「國外能做出來,我們就一定能,只是時間和實踐的問題。」

直到一九八三年,經過十個月連續奮戰,劉永坦課題組完成了一份二十多萬字的新體制雷達總體方案論證報告,在理論上充分論證了新體制雷達的可能性,得到了中國大陸原航天工業部科技委員會的肯定。

從那時起,一場填補大陸空白、從零起步的開拓性攻堅戰正式拉開帷幕。一九八九年,他和團隊在山東威海,建成了大陸第一個新體制雷達站。

一九九○年四月三日,新體制雷達技術探測出海上遠距離期待目標,在監視屏幕上清晰呈現,這是他們苦熬八年換來的成果,也讓劉永坦榮獲一九九一年國家科技進步獎一等獎,當選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院士),一九九四年當選中國工程院首屆院士。

年近花甲,功成名就,很多人以為他該歇歇了,劉永坦的腳步卻沒有停歇,因為在他看來,科研沒有止境,如果科研成果不能轉化為實際應用,就如同一把沒有開刃的寶劍,中看不中用,是一種巨大的損失和浪費,他要讓新體制雷達走出實驗室,走向海洋,成為國家海防重器。

隨後十餘年裡,從實驗場轉戰到應用場,劉永坦帶領團隊開始了更為艱辛的探索,攻克了一個又一個難題。

二○一一年,具有全天時、全天候、遠距離探測能力的新體制雷達研製成功,象徵著大陸對海上遠距離探測技術取得重大突破,不僅破解了長期以來困擾雷達發展的諸多瓶頸難題,更讓大陸海域可監控預警範圍從不足百分之二十達到全覆蓋。

艱苦環境無人叫苦

進行雷達研製,研究人員大部分時間都要在現場試驗。野外試驗,條件惡劣,一做就是幾個月,臨到春節前一兩天才回家,短短幾天後又返回試驗現場……作為隊長,再苦再累,劉永坦總是帶頭做。

對海試驗,他們所到之地一定是荒蕪一片沒有人煙的地方,吃住條件都不具備,找來的房子多是四面漏風,夏天蚊子多,睡覺時一不小心把胳膊露在蚊帳外面,第二天就會腫得跟大腿似的。

劉永坦卻並不在意,在他心裡,解決問題永遠是第一等大事。簡單來說,研製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要從海浪、無線電、電離層等多種干擾環境中,把信號找出來。調試初期,系統頻頻死機,幾十萬行的大型控制程序,再加上發射、接收、信號處理、顯示等設備組成的龐大系統,任何一個微小的故障都可能導致整個系統無法運行。要從中找出問題的癥結,工作量可想而知。

他們每天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從系統的每一個程序開始檢查,發現一個問題就解決一個問題,一次次保證了系統的穩定運行,推動項目向下一階段轉入。

劉永坦總是鼓勵大家,這些磨難是好事,因為不碰到問題就永遠提高不了。我們不能只擁有書本上漂亮的理論,只有讓它們在實際中解決問題,才能展現出理論的完美。

不同於以往的微波雷達,就連航天方面的專家在論證時都低估了其工程化的難度。關鍵時刻,劉永坦沒有退縮:「每一個科研項目的成功,不都是從一次次失敗中闖過來的嗎?如果沒有難點,還叫什麼科研?只要齊心協力,就沒有攻克不了的難關!」團隊成員回憶說,那時開討論會,大家總是七嘴八舌,「坦院士」坐在一邊,先是靜靜傾聽,最後再總結發言,他尊重每個人的意見。有時候為了一個問題,他們會從晚上七點一直爭論到第二天凌晨。

海邊雷達站,經常颳颱風。颱風一來,暴風雨就會撞開門窗,灌進屋裡。一次,因為擔心房屋倒塌,團隊的大部分成員撤到了較為安全的地方,只留下兩位核心成員守護設備。那一晚,劉永坦一夜沒闔眼,第二天一大早,他立刻返回雷達站,沒想到,屋裡灌滿泥水,一片狼藉。為了收拾,他和同事成了泥人,只有設備安然無恙。

「這麼多年下來,最讓我感動的就是,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團隊成員沒有一個人叫苦,沒有一個人計較個人得失。無論是年近花甲的老教授,還是正在讀博的年輕人,全都是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劉永坦說。

夫妻攜手60載

學術追求是做出有用研究

在劉永坦家,沒什麼豪華家具,最多的就是各類書籍和科研資料。他的書房裡,一塊刻有「金婚之喜」的銀盤閃閃發光,很是奪目。那是二○一○年十一月,學校離退休工作處為紀念劉永坦和夫人馮秉瑞結婚五十周年送給他們的。

一九五三年,劉永坦、馮秉瑞來到哈爾濱工業大學求學,隨後一同留校任教。六十多年來,兩人堅守科研教學一線,在哈爾濱工業大學度過了大半生時光。

每次採訪,劉永坦談到的多是別人的困難,對於自己卻很少提及。團隊裡都知道,這對「神仙眷侶」的浪漫背後,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祕密。

結婚多年,劉永坦長期在野外實驗,幾乎是妻子一人撐起整個家,成為他最強有力的後盾。他得了腰椎間盤突出,她找來醫生按摩;他到農村插隊,她沒有怨言緊緊相隨;一家人的生活,她上下打點,不讓他分心……伉儷情深,唯有並肩作戰,才是屬於他們的浪漫。

數十載光陰,一群大學生、博士、教授,本可以站在講台上,卻到偏僻落後的海邊一年又一年地拚搏。漫長的歲月裡,他們送走了青春,迎來了中年,現如今,劉永坦已到了白髮蒼蒼的耄耋之年……

「我們那代知識分子都是這樣,只想為國家做點事,國家的需要就是我們的需要,國家的需要就是我們個人的追求。」

年幼時,父親曾一再對劉永坦說,不管將來學什麼專業,都要多為國家做點事。

在劉永坦心底,對科學的追求,絕非任何金錢或讚譽能撼動的,多少單位高薪聘他做課外教授,都被他一一謝絕。

在劉永坦的影響下,兒子劉興釗也從事雷達研究。他說,父親教給他最重要的一課,便是對學術的追求不是簡單地「為發表而寫論文」、「為評職稱汲汲努力」,而是要做出真正有用的研究,怎樣對國家有利,就怎樣去做。

轉眼又十年,劉永坦夫婦攜手走過六十載。時值哈爾濱工業大學迎來建校百年,他們共同做出一個決定,將可以由個人支配的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獎金人民幣八百萬元(相當於新台幣三千四百多萬元),全部捐獻給母校,設立永瑞基金,聚焦國防電子工程領域,助力學校培養更多傑出人才,打造更多國之重器。

永瑞基金,正是從夫婦二人名字中各取一字。這是他們情比金堅的見證,更是這一代知識分子對國之未來最深沉的期許。

熱門新聞
訂閱電子報
台北市 天氣預報   台灣一週天氣預報

《人間福報》是一份多元化的報紙,不單只有報導佛教新聞,乃以推動祥和社會、淨化人心為職志,以關懷人類福祉、追求世界和平為宗旨,堅持新聞的準度與速度、廣度與深度,關懷弱勢族群與公益;強調內容溫馨、健康、益智、環保,不八卦、不加料、不阿諛,希冀藉由優質的內涵,體貼大眾身心靈的需要、關懷地球永續經營、延續宇宙無窮慧命,是一份承擔社會責任的報紙。自許成為「社會的一道光明」的《人間福報》任重而道遠,在秉持創辦人星雲大師「傳播人間善因善緣」的理念之際,更將堅持為社會注入清流,讓福報的發行為人間帶來祥和歡喜,具體實現「人間有福報,福報滿人間」的目標。
人間福報社股份有限公司 統編:70470026

 
聯絡我們 隱私權條款

Copyright © 2000-2024 人間福報 www.merit-times.com.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