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國政府與央行透過購買債券與預算支出釋出近二十兆美元,以緩解自一九三○年代以來最嚴峻全球不景氣所帶來的衝擊。最近出手救經濟的日本與歐盟,前者繼四月推出一點一兆美元救助方案,稍後再宣布相同規模的刺激計畫;後者同時提出約八千二百億美元的疫情後振興方案,以援助受疫情重創的會員國。在此之前,美國政府共祭出二點九兆美元的救助與振興措施;英國承諾提供約三百九十億美元財政刺激方案;中國大陸迄今已宣布約人民幣三兆元的財政剌激計畫;印度推出總值二千七百億美元的刺激措施;新加坡上周宣布了規模二百三十億美元的第四輪財政刺激方案。
這些措施已使其債務大幅攀升、財政益發惡化。如美國舉債金額為破紀錄的近三兆美元,是金融海嘯期間二○○九年一點四兆美元的兩倍,今年財政赤字約占GDP百分之十五點四,高於二○○九年的十二點九。在向來重視財政規律的歐元區,赤字幅度也將從去年的百分之零點七急速惡化為七點五,歐洲經濟強權德國則是七年來首度承擔新債務。日本財政赤字占GDP比重將由去年的百分之二點八遽升至百分之八,債務將增至GDP的二點五倍以上。中國大陸的預算赤字占GDP比重也由去年的百分之二點八升至三點五。
國際金融研究所(IIF)估計,自二○○七年以來全球債務總額增加了八十七兆美元,而各國政府增加的債務就占了七十兆美元。IIF說全球總債務占經濟總產值的比率將提高二十個百分點,達到百分之三百四十二。原已債台高築的國家最能感受到債務激增的痛苦,無論是義大利等已開發國家、或是阿根廷等開發中國家,早在疫情爆發前就受壓沉重,目前步向債務違約之途。即使最富有國家也可能難以倖免,不斷上升的債務可能使美國與德國喪失「AAA」的最高主權債信評等。
在此情況下,各國政府將愈來愈依賴央行的超低利率來承受更多債務並且控制借貸成本,但也往往步入緩慢成長的陷阱;而當各國開始將愈來愈多的年收入用於還債,也會拖累經濟成長。去年底在已開發國家中,希臘的債務最難以為繼,其次是義大利、日本和英國,但這些國家都有央行支持其借款能力,這也是大多數開發中國家最欠缺者。
為了抗疫,許多新興經濟體的央行也啟動量化寬鬆,但因缺乏龐大國內儲蓄支持,這些國家大多須仰賴外資彌補國際收支逆差與支撐本國貨幣匯率,這種窘境加上通膨風險,限制其印鈔以支持成長的能力,可能會迫使一些開發中經濟體步上另一個貶值和通膨循環之路。令人憂心忡忡的是,土耳其、巴西、南非、阿根廷等大型開發中經濟體正步向此途。
儘管巨額赤字與負債是因應疫情危機而必須付出的代價,但投資人日益厭倦借錢給體質弱、資金短缺的政府,將迫使國家以更高的利率借款,形成一種惡性循環。更令人憂心的是,政府可能在未來幾年實施痛苦的緊縮政策,要求民眾勒緊腰帶(包括加稅)以償還債務,尤其是在負債累累的開發中國家。如今在阿根廷、厄瓜多、黎巴嫩和尚比亞等國已開始看到債務危機造成的動盪,且很可能像疫情一樣蔓延至其他開發中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