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豆花
今年春天,被疫情擾亂了整個生活步調,由於遵守盡量不出門的抗疫原則,因此整個春天都沒有安排賞花的行程。前幾天,友人來電,邀約前往陽明山,想想,確實也被困得有點悶了,因此一口答應,或許也能抓到一點春天的小尾巴。圖/陳牧雨
文/陳牧雨
春之豆花
今年春天,被疫情擾亂了整個生活步調,由於遵守盡量不出門的抗疫原則,因此整個春天都沒有安排賞花的行程。前幾天,友人來電,邀約前往陽明山,想想,確實也被困得有點悶了,因此一口答應,或許也能抓到一點春天的小尾巴。
上了山,櫻花還是有的,只是到了春末,葉子長了出來,花有些凋殘,看來春天真的要過去了。
有些失望,不過卻意外邂逅了一畦盛開的豌豆花。花色是淡淡的粉橘,不若從前看到的紫色豌豆花那麼醒眼,但是靠近細看,卻也漸漸發現她們淡淡的美麗。或許剛下過雨的天空,陰陰的,空氣中也有一種淡淡的令人沁心舒暢的清涼。
這樣的景況,讓我想起宋代吳元可的句子:「更不成愁,何曾是醉,豆花雨後輕陰。」確實,不是愁,也非關酒,一切都是淡淡的。淡淡的花、淡淡的雨後、淡淡的陰天。一切都是如此淡得不能再淡,柔得不能再柔。
最終,還是讓你醉了,不是酒醉,而是心醉。
春天,是屬於豌豆花的季節。
清代王文治〈安寧道中即事〉詩:「夜來春雨潤垂楊,春水新生不滿塘。日暮平原風過處,菜花香雜豆花香。」說的應該是豌豆花吧?
春天,在台灣的鄉間,常見到淡紫色的豌豆花掛在豆籬上。由於豌豆花為攀藤植物,也許農人們為了方便採收,因此便把豌豆種在用竹子編成的矮竹籬邊,讓其攀爬。因此這種豆架,便被稱為豆籬。
據說,豌豆是由荷蘭人帶到台灣來的,因此豌豆在台灣又被稱為「荷蘭豆」。
秋之豆花
雖說春天是豌豆花的季節,不過古詩裡的提到的豆花,絕大部分都是跟秋雨掛上了關係。如:元代張可久〈小桃紅〉詞中,一開場就直接說:「一城秋雨豆花涼……」;明代劉泰〈新秋示盛伯宣〉;「暑退新涼透碧紗,砧聲不斷是誰家。酒醒小立殘陽裡,閒數籬邊紫豆花。」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我很久,後來才知道秋天是扁豆花開的季節,所以古人說的豆花,很多都是指扁豆花。
如:清朝鄭板橋就有這樣的一幅對聯;「一庭春雨瓢兒菜;滿架秋風扁豆花。」清代學者查學禮也有這樣的一首詩:「碧水迢迢漾淺沙,幾叢修竹野人家。最憐秋滿疏籬外,帶雨斜開扁豆花。」秋天的扁豆花在秋雨冷冽的洗禮下,確實有楚楚可人的纖弱體態,總是令人我見猶憐。
蒲松齡寫完了《聊齋誌異》之後,曾向王漁洋請益,王漁洋甚為喜愛《聊齋誌異》,因此為之題了一首傳誦後世的詩:「姑妄言之姑聽之,豆棚瓜架雨如絲。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詩。」豆棚比豆籬高大了許多,足以讓人遮風避雨、喝茶聊天。尤其在秋雨如絲的季節裡,如果厭倦了人們虛偽的話語,這時聽聽一些鬼故事也是不錯的。
秋天也是蟲子活耀聒噪的季節,因此豆花與秋蟲連上關係也是必然的。
丁敬先生是乾隆時代的篆刻家。他在七十一歲時,刻了一方印「豆花村裡草蟲啼」,並在邊款刻上:「達夫先生自題〈秋艇載詩圖〉有『一路長吟誰與和,豆花村裡草蟲啼。』深得唐詩三昧,當與南村素心人共相欣賞,因以石章仿漢人刻銅法贈之。亦印林佳話也。丁敬身紀,七十一歲。」
宋代魏野也有詩:「露侵短褐曉寒輕,星斗闌干野外明。寂寞小橋和夢過,豆花深處草蟲鳴。」
自是秋花、秋雨、秋蟲,成了不可分割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