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結束幾個月的忙碌,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卸下紅塵飛埃,往茶山奔兢。圖/卜趙洲
才結束幾個月的忙碌,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卸下紅塵飛埃,往茶山奔兢。圖/卜趙洲
文/蔡招娣 料理示範/林寶秀
才結束幾個月的忙碌,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卸下紅塵飛埃,往茶山奔兢。彎行在清水溪畔,陽焰下的田野一片青碧卻熱氣逼人,直到從149縣道進入竹林遮蔽的小徑,暑氣才在荒苔野蘚間暫歇片刻,而妙達在竹山過溪的夫家,也到了。
妙達是我在惠中寺的文宣夥伴,她和夫婿張岳斌一起在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服務多年,由於愛茶,兩人在二十幾年前成為假日農夫,投入種茶的行列。坐在五十年老屋的和室品茗,聽著張岳斌無法掙脫親情鈕帶、返鄉種茶的塵煙過往,茶甌的清香彷彿隨著斑駁的老牆,霎時沁在歷史的年光裡。
張岳斌的父親張萬昆先生,世居竹山鎮過溪,雖代代務農,但他卻有獨到的商人眼光,除了種植數甲竹林,還在鄰近村莊收購竹筍製成筍乾外銷日本。張岳斌和父親非常親近,兒時的回憶裡,為了生活拚搏的父親,在他上學時已經出門,而睡覺時也沒見到父親返家的蹤影,當一家團聚時,父親總是對他摟摟抱抱,甚至在最後的病榻上,還用下巴磨搓著他的臉頰。鬍渣裡,藏著用盡力氣的愛,直到今日,想來令他心痛。
當生活得到改善時,無常的暗影卻尾隨而來。張岳斌十六歲那年父親因病辭世,得年四十七歲,留下臨終最後的喟嘆「你們還小」。從此,身為長男的他,扛起家中重擔,課餘時他只能在林中流著青春的淚水,憤怒的吶喊命運多舛。他說,當時只有五十公斤體重,卻要挑起一百四十台斤的麻竹筍,直到考上嘉義農專他才有機會走出那片林地。
一九八七年,張岳斌進入科博館服務,因為思念父親的舊日情感經常復甦糾結,四年後在妙達的支持下,他開墾始終無法忘情的林地,因為那片土地曾有過他完整的天倫夢,他知道,唯有讓山丘敞亮,那個以父親為藍本的故事才能繼續在沃土中滋長、連結。
漫步在張岳斌三甲多的茶園裡,午前一場太陽雨,撩撥著茶樹晶燦綠鑽般的芽尖,彷彿天上的繁星掉了一地。
在這片有情土地上,採一把準備留養的夏茶,寶秀姐要在老屋的灶上賦予它另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