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世雄

再次踏上當初服役的前線──馬祖，一趟二十年後的時光逆流之旅，讓人既興奮又忐忑。

當飛機接近於北竿上空時，鳥瞰整座北竿島，依稀還能辨識出每個防守據點的位置。豔陽下潔亮炫目的坂里沙灘、暮色中沉謐滄桑的芹壁聚落、夜幕裡繁星熠熠的峻峭壁山……就如重播一部島嶼軍旅歲月的電影，一幕幕滑溜過回憶的光流中。

降落的機場跑道，依舊是當年飛離馬祖的跑道，一股恍若近鄉情怯的感動不禁從內心深處翻湧而出——靜麗的北竿，我回來看妳了！

沿著北竿大道漫遊，再次重睹了坂里沙灘的風貌，天與海相互輝映的湛藍依舊，浪花與沙灘彼此交融的潔白依舊，周圍環繞著坂山、里山與芹山，似乎都堅守著各自的崗位，嚴沉且細心的守護著這片造物主賞賜給北竿的珍寶。還記得幾次與連上弟兄奔馳於淨亮柔細的沙灘上，盡情的歡呼狂吼，伴隨著滾滾而來的潮水聲，一呼一應此起彼落，彷彿正合奏一首激昂澎湃的交響樂，縈迴不絕於無窮盡的時空裡。

行至芹壁聚落，眺望著那一棟棟參差錯落於岩壁上的石屋，像極了聚攏在一起說從前的知心老弟兄們，那曾被歷史賦予的抗敵沉重使命已然斑駁老去。然而，那一方方幽深的窗口猶如一雙雙讀懂彼此的眼眸，只是默然的凝望著曾是敵方的原鄉。

是的，這就是北竿芹壁的深沉美，感覺連流蕩於衰頹石階上的海風都想停止漂泊，就此落腳長眠。

記得是一九九五年的初秋，我背著沉重的大背包踏上了馬祖北竿；如今，我將背著滿滿的感動再次揮別這座在我記憶空間中占了極大容量的蕞爾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