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磕人生 咖啡館裡的巧克力
圖/Barry Lee
第四十一篇的巧磕人生,想借鏡中國古器物紋飾專家,也是作家、畫家──楚戈,他勵志的人生,豁達的態度,畫上句號,為明年的開始埋下充滿希望的伏筆,也許透過他,能讓軟弱的我們「更堅強」。
七十三歲,早上醒來,如廁完畢沖馬桶,一片寂靜,敲敲桌子,一二三四,像敲在海綿上,無聲;他聾了,從此在寂靜世界中生活著。他說,聾了以後的心情反而很好,電視上政治家惡鬥的話不用聽了,萬物靜觀皆自得。
四十九歲那年斷定罹患了鼻咽癌,他說自己被放射線烤得面色焦黃、後腦頭髮無端的光禿了兩大塊、手提水壺、骨瘦如柴進出醫院,相當滑稽,還在說笑話。
四十六歲發現左臉沿邊側至左上唇有麻木的現象,醫生認為他是顏面神經麻痺,最輕微的中風。反正沒什麼特別的法子醫好,所以也就沒放在心上。
十七歲離家當兵去,從此離鄉背井,漂泊伶仃,再見母親,已是闊別三十四年,這期間挨揍、打仗、作學徒,苦不堪言;卻靠自修苦讀,使得深藏在體內的藝術基因,逐一展露。
他自嘲在他「玩笑」的生命中,是一個「無所謂」的人,失鄉、流離,沒打敗他;軍隊的野蠻與矯枉過正,沒孤立他;接二連三的病痛也沒擊倒他,還認為人生七十才開始。他半生坎坷,嘗盡人生滋味,所謂「煩惱即菩提」。這是一種心甘情願的瀟灑,無怨無悔的落拓,就像「北地裡忍不住的春天」。
他自嘲的生命,一如他個人風格極濃,辨識度極高的書法,透過字,看見了不向現實低頭的生命力;楚戈說他不是寫字而是畫字,以拯救那些被囚禁在鐘鼎、碑帖與書本上的文字;他的經歷與他的畫字,不斷突破,不受限,更不自囚。
我想,越是能夠看得開,越是能夠無所謂,並不表示不在乎,而是看穿了生命背後的苦不堪言,既然不堪言,不如破釜沉舟,看淡一切,反顯生命力量的無遠弗屆,也更能心甘情願地「逆來順受」吧。
生命就像是一首悲歡交集的歌,而我們則是那唱歌之人,可以自己決定唱《寂寞難耐》、《最近比較煩》,還是《解脫》,甚至改編慢歌快唱,快樂歌悲傷唱,旋律都可以自己嘗試掌握。
的確是這樣,人生的每一階段,各有痛苦與快樂,交織一起,沒有過不去的痛苦,也無永遠的快樂。在挫折低潮時,我會給自己一顆巧克力,淡淡的甜頭,鼓勵自己不失志;在快樂的就要迷失的當下,我會從頂禮磕頭中現真心,降伏諸我慢,不洋洋得意,不卑不亢,有方向,在路上──這就是「巧磕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