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aple Day 圖／Barry Lee

由於手工巧克力不含人工添加物，必須放在冰箱保存，從冰箱取出之後，要讓巧克力先回溫一下，當然，拿出來就吃，也有種咬下去外殼脆脆、內餡冰涼的暢快感，另有一番風味；但巧克力達人會告訴你還是要回溫幾分鐘，而我個人，在這氣候微涼的冬日，特別喜歡回溫的時間是八分鐘，再配上一杯日月潭紅茶，感覺最對味兒。

什麼食物要搭配什麼才合適、才對味兒，是有很多典故，抑或蘊含回憶於其中，甚至是一種大慈悲。怎麼說呢？且聽我娓娓道來。

正當我吃巧克力，啜一口紅茶，電視中《一把青》的小周狠狠地瞪了朱青一眼說：「不知道村子裡的事就不要亂問、亂看。」這齣連續劇，描述在生不逢時、身不由己的那個年代，村子有個瘋癲且魂不守舍的太太，每天巴望巷口，等待她那視死如歸，一飛就再也沒回來的飛官丈夫。飛官的女人就像遲早的未亡人，終究只是活著的鬼魂。電視情節，震撼了我，未曾明朗的過往，就像夜闌人靜的清白月光，在黑暗的寧靜中，冷清，卻又潔白，大剌剌地，讓人恍然。

《一把青》，讓我憶起國中同學小京，她那包一手好餃子的外婆，和麵、撖皮、剁菜、包捏、下鍋，濃煙裊繞，撲鼻鮮香，是薺菜餡，外婆拿著幾粒剥好的蒜瓣給我配餃子：「定邦說這樣吃餃子，才對味兒。」起初，我都會問，不等外公嗎？小京悶頭吃餃子，外婆轉身往廚房：「他等等就回來，妳們先吃。」滿腹疑惑的我，很快就給薺菜餃子填飽，本就沖著餃子來小京家，外公何時回來，干卿底事。

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小京外婆，話不多，難得開口，眼神也不朝對方，總覺她好像對旁邊我看不到的人說話似的。每回見她，扮飾地妥妥當當，彷彿準備出門或剛回來樣，但小京又說，外婆不出門，怕外公回來她不在。我也不懂，不過，隱約曉得避免誰傷誰的心，模糊真相，簡化成一個有濾鏡的場景就好。

一度，湯姆克魯斯主演的「捍衛戰士」，帥氣贏得全球少女的心，小京第一次主動提到外公：「我外公穿空軍制服才帥呢！」直到小京外婆過世，我也才首度看到空軍外公，墓碑上的照片，英姿煥發，頂多三十來歲；小京家人特別將外婆遺照換成梳辮子的學生照，如此一來，外婆，不曾老過，外公，不曾離開過──走過青澀的年輕，我方能明瞭，這正是一種「對味兒」的慈悲。

就好比小周叫朱青別問那麼多的語氣雖然帶著斥責，另一方面，卻是對那未亡人，慈悲的「對味兒」。從飲食、言語，到行為，對人對事的對味兒，不也正是《觀無量壽經》提到的︰「佛心者，大慈悲是。以無緣慈，攝諸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