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陶藝家中里花子(右),是從傳統文化出發,經過現代文明洗禮,透過創作探索自我的藝術家。圖/林存青
日本陶藝家中里花子的陶器創作,骨幹是唐津燒,表面和形狀更現代,更實用,融入北歐設計風格。圖/林存青
文/江心靜 圖/林存青
第一次看到日本陶藝家中里花子的創作作品,是在九年前。
和式旅館洋洋閣有兩個知名的藝廊,一個是唐津燒第一名家中島隆和兒子中里太龜主持的隆太窯,另一個是女兒中里花子成立的「花子之間」,她的作品明顯與家傳十五代的素樸內斂不同,融入現代的設計感,風格簡潔,有幽默感,雖然稍嫌稚嫩。
以當代水墨畫家的身分,受邀到洋洋閣擔任駐館藝術家,再次看到中里花子的作品,與她剛成立工作室相比,現在的作品更有自信,俐落的線條大膽精準,個人風格成熟了,「花子陶器的骨幹是唐津燒,表面和形狀更現代、更有型、更實用,融入北歐設計。」大河內夫人說她的作品很受歡迎,展覽不斷,有很多粉絲追隨。
我和存青約好到工作室拜訪花子,一連串陰錯陽差,卻提早在洋洋閣巧遇花子及她擔任攝影師的美國夥伴Prairie,Prairie下午要去京都採訪日本飲食文化,兩人利用工作告一段落回美國前的空檔,前一天也住在洋洋閣,四個人都是環球旅行經驗豐富的創作者,相見恨晚,從自身成長的追尋到文化的跨越,無所不談,如潮水互相激盪,一發不可收拾。
我和花子都是從傳統文化出發,經過現代文明洗禮,透過創作探索自我的藝術家,有太多共同的語言,她說作陶是呼吸,我說作畫是跳舞,同樣喜歡在創作時有音樂相伴。
花子前一晚用餐的房間壁龕上,剛好掛著我的〈雙魚飛躍〉,她說:
「那兩隻魚很活,線條很有力量,又柔軟,愈簡單的線條愈難。〈風中蘆葦〉的線條更是自由,有層次感,受過專業訓練也不一定畫得出來,很難相信你才學畫兩年,而且,從你的作品可以看出受到陶器影響。」
受寵若驚之餘,想了解她「半年在日本,半年在美國。」的獨特生活。
原來花子一直想掙脫日本升學至上、工作至上的高壓生活,十六歲就選擇到美國念書,待了十六年,卻沒有找到一技之長,大學美術系畢業後,被迫回到日本。擔任父親的海外巡迴展助理,到了丹麥、科羅拉多和夏威夷,看到陶藝家可以到處旅行,認識很多人,包括建築師和設計師等,才對家傳的陶藝產生興趣。
花子回隆太窯當學徒兩年半,上班時間什麼都要做,利用清晨及深夜拚命練習,練就基本功,自認是日本嚴謹社會的「局外人」。她選擇到美國陶藝家的工作室展開職涯,很幸運,一開始做的陶器就有人買,在美國工作了五年,因父母生病及日本陶藝市場種種因素,回到日本成立工作室。
「這次,我安於當一個局外人,以不同的角度透視日本文化,用黏土強烈優雅的形式違反常規,我做的是茶壺,又不只是茶壺,我很推崇日本茶文化,主人創造一個讓客人愉悅的環境,但現在茶道變成很多繁瑣的規則,我希望茶文化變得有趣,讓人從規則中解放,用我的方式及理解,來表現日本的文化遺產……」。
出走及回歸,不僅是花子人生的主旋律,也是Prairie、我及存青的,基於對故鄉的不滿出走,回歸則帶回新的視野,增添跨文化的養分,這是藝術家串起來的現代絲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