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心靜

定位在「亞洲藝術文化」的故宮南院，開幕十項大展個個精采，流連一整天，對「揚帆萬里──日本伊萬里瓷器特展」倍感親切，曾經與好友存青騎協力車環中國海，從台灣、日本、韓國到中國大陸，因個人興趣，沿途拜訪孔廟和陶瓷博物館，串起儒家文化圈和海上陶瓷之路。

在日本有田燒的產地，特地造訪九州陶瓷文化館。十七世紀初，豐臣秀吉出兵攻打朝鮮，敗於中朝聯軍後，帶回朝鮮陶工李參平，他在有田市的泉山發現陶礦，率領陶工造窯，燒製出日本第一批瓷器，從此有田地區成為日本第一個瓷器重鎮。當時，中國正逢明末清初的動亂，對喜好中國瓷器的歐洲貴族來說，質地精良的有田燒適時補足了需求。

有田燒在有田市西北郊的伊萬里港裝船，經過長崎出島，繞道東南亞前往歐洲，因此，有田地區出口的瓷器被統稱為「伊萬里燒」，這一條和絲路齊名的「海上陶瓷之路」，盛行百年。

中國、荷蘭、日本，這條獲利豐厚的海上陶瓷之路，台灣也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協助有田窯業從中國運來釉原料和技工的長崎華僑商人林四官和八官兄弟，是鄭成功同黨。據日本學者考證，直到十七世紀中期，佐賀藩仍經由鄭成功的船隊，進口彩釉原料，並輸出有田燒至巴達維亞城（印尼雅加達），轉運到荷蘭。

在文祿．慶長之役，豐臣秀吉武將爭相搶奪陶瓷器、搶回陶工，因此，又被稱為「陶瓷器戰爭」，除了有田燒外，日本著名的唐津燒、薩摩燒、平戶燒和八代燒等，也都傳自朝鮮陶工。後來途經多久聖廟（孔廟），躲在茅屋避雨，意外發現那是「陶祖李參平顯彰庵」，表彰李參平一生對有田燒的貢獻，可見日本感念戰爭帶來的文化交流。

故宮南院展出的伊萬里瓷器，來自大阪市立東洋陶瓷美術館，以十七、十八世紀外銷歐洲，並大受歡迎的「伊萬里瓷器」為主，分為「伊萬里瓷」、「炫富道具」、「筵席食具」、「宮殿裝飾」，加上清宮舊藏十三組件伊萬里瓷所「國使贈禮」。

從展出作品的規畫，可看到伊萬里瓷器從模仿中國景德鎮作品開始，不斷提升品質和紋樣，並融入西洋食器需求及美學，一六七○年以後，日本終於發展出獨特的「柿右衛門樣式」與「金襴手樣式」技術，在海外大受歡迎，供不應求，現在，在德國夏洛滕堡宮、新天鵝堡、英國伯利莊園、法國凡爾賽宮以及荷蘭海牙和平宮等，都有伊萬里瓷器，可見當時的風行。

台灣經濟起飛奠基於傳統加工業，近年則得力於電子產業的興起，然而，在轉型成為附加價值更高的產業，例如文化創意產業，一直進展有限，從日本伊萬里瓷器的發展歷程，可以提供更多可能性。如果宋瓷是一個持續千年的品牌，伊萬里瓷器是一個持續四百年的品牌，那麼，台灣瓷器可以持續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