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以為我們是用眼睛閱讀,其實是用大腦閱讀。以往說「書讀百遍,其義自現」;現代則知道閱讀靠的是背景知識,靠的是線索,而不是記憶、背誦。
閱讀是運用腦中既有知識,接受外界資訊後,理解、建構意義的過程。日常生活所見所聞、知識學習,都會在大腦組成一個有序的結構,當接觸新知,會和腦中既有結構聯結,找到位置併入。這在新聞學與教育學稱為「基模理論」或「框架理論」。
認知心理學的「圖式理論」也認為,記憶不是直接複製,而是建設性的將新訊息與大腦已有的相關知識結合。過去的經驗不是一個個事件的簡單累積,而是有組織的體系,「圖式」即是其中活躍的、不斷發展的框架,是人們感知世界的內在結構。
在閱讀過程中,「圖式」可以幫助我們更理解文章和知識,包括判斷多音多義字詞,自動填補省去的細節描述,將比喻形象化,推斷文字背後的深層含義。如果腦中沒有相關知識圖式,或不能快速有效提取,應用相關圖式知識,就只是在讀字而已,對這些字在表達什麼意義,無從所知。
閱讀分為通讀、選讀、精讀,英哲培根說:「有的知識只須淺嘗,有的只須粗知,只有少數要深入鑽研,仔細揣摩。所以有的書只須讀其中一部分,有的只須知道大概;少數好書則要精讀細讀,反覆讀。」
很多人認為培養閱讀能力,只要大量閱讀,自然會增加知識。但只是大量閱讀就能提升閱讀能力嗎?就能成為有想法、有創造力的人嗎?
培根在四百年前提出螞蟻式、蜘蛛式、蜜蜂式三種學習類型,至今仍值得參考。《有效閱讀:閱讀理解,如何學?怎麼教?》一書指出,「螞蟻式學習」就像螞蟻不停採集、囤積食物;大量閱讀雖多元,但不思考、組織。孔子認為「學而不思則罔」,莊子也寫到:「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粕已夫!」孟子更告誡:「盡信書,不如無書。」只搜集知識而不思考,會讓人愈來愈糊塗。
蜘蛛吐絲結網,網的結構嚴密,對食物有過濾、篩檢作用,保證補捉到對自己有用的食物。閱讀時,如果能系統化思考、組織與內化這些材料,才能得到有用的知識,這是主動式的「蜘蛛式學習」。
蜜蜂藉由飛行,到更遠地方採集食物,釀成蜂蜜,讓食物更添價值。「蜜蜂式學習」就是利用系統化思考,讓材料變成有用資料,再醞釀、轉化為個人見解,是一種創造式的學習類型。
台灣學習環境像螞蟻一樣。學校推廣「尋找大胃王」活動,每學期公布哪個學生在圖書館借書最多,這些「借書王」,有人一學期借書數百本,平均一天閱讀一本以上。他們究竟讀哪些書,有無消化吸收,令人好奇。
美國作家、科學家班傑明‧富蘭克林說:「在讀書上,數量並不列於首要,重要的是書的品質所引起的思索程度。」
吃很多滷肉飯、熱狗等「大胃王」比賽,已被醫界證實有害健康,呼籲不要再舉辦。學校也不應鼓勵「借書王」,「量」的比賽毫無意義,重要的是「質」的吸收與內化深思。(系列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