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小碧已有五年多了。這五年來,不論何時見到她,她總是神采奕奕還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但我們都知道,在微笑的背後她有很多痛苦必須承受。
小碧是位腸癌患者。剛開始發現自己糞便裡有血絲時,她告訴了她的醫師先生,但先生只認為是便祕引起的肛門破皮,沒有很在意。等她已經出現上大號很吃力,甚至便不出來的情況才去檢查時,才知道不僅是腸癌,而且已不是初期。
這以後,她歷經了手術、化療等階段,好容易以為可以恢復正常了,隔幾年又出現轉移現象,同樣的過程必須再重新經歷一次。
我曾經問了她一個蠢問題:「妳先生是醫師,為什麼沒能幫助妳提早發現疾病?」她笑笑地回答:「我先生是座燈塔。」「什麼意思?」「燈塔是只能照遠,不能照近的。」我心裡對她先生有些不以為然,事後卻後悔不該問,因為,真正最難過又最自責的應該就是她先生了吧。更何況我知道許多醫師忙著照顧病患,對自己或家人難免疏忽。
雖然如此,善良的小碧對自己的病卻沒有絲毫怨懟;她家事照做,又依舊很會替人著想,只要體力允許,也照樣擔任志工的工作。做導覽志工需要準備的各式功課,她也和未發病前一樣比誰都認真。
我們要她多休息,不要太累,她卻回答:「不會累啦,我進行療程時,就是因為專心準備這些資料才可以忘記痛苦呢。」一句話,說得我們這些遠不及她認真的人好慚愧。
偶爾跟她相約去聽音樂會,她也總是全心投入,很能享受音樂帶給她的快樂。
正以為她可以漸漸地恢復正常生活,卻又傳出她的癌指數增高,必須再做治療的消息。
見過她接受化療後被折騰的模樣,我實在不忍心,禁不住問她,是不是還要接受這樣的治療,也暗自奇想:如果小碧要選擇去世界各地散心,我一定要排除萬難陪她去。她也回覆我,決定去找找有沒有其他方式可以選擇。
可是,經過了一陣探訪,小碧說,她還是決定重回醫院做化療;因為,來自家人和醫師的壓力她都承受不了。
「沒辦法,我還是不夠勇敢。」她幽幽地說,聽得我十分心疼。
再回醫院,再承受治療的痛苦,小碧說她決定把自己的病當成需要不斷治療的慢性病,接納它、與它共存。身為朋友的我儘管萬分不捨,也只能祝福她:「小碧,千萬要加油!」
(本專欄每周二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