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幾乎個個都希望自己在別人眼中既年輕又貌美;貌美也許無法做到,年輕就成了中老年人的主要訴求。偏偏這個社會又不斷提倡敬老,尤其在公共運輸上,「讓座」更成了一種必要的行為,許多年紀半老不老的「初老族」因此飽受困擾。
阿美就是如此。有一天她來我家,進門就是一副想哭的模樣,我們都以為她途中發生了什麼大事,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搭公車時有小朋友讓座給她!「我才五十五歲欸,怎麼就被當成老人讓座給我?」阿美說話的時候簡直傷心欲絕,活像遇到了什麼慘絕人寰的大事。聽她一說,大夥兒不只同情她,而且個個心有戚戚焉。
比她大兩歲的心如說:「妳這還算好的,我才慘;上回有個中學生不但讓座給我,還稱我『老奶奶』呢!」說完,她還狠狠地強調:「是中學生,不是小朋友哦,氣得我真想罵人!」心如的話把大家都逗笑了。望著她那頭從來不染的白髮與完全無妝的素臉,朋友們開始七嘴八舌地勸她:「早就叫妳去染個頭髮或偶爾擦點口紅了,妳偏不聽。」言下之意,只差沒說她「活該」。
與她年齡相近的阿勉卻嘆了口氣說:「沒用的啦,前幾天我出門時,還刻意穿了件牛仔外套,擦了點口紅,頭髮也剛剛才染過,我心想這樣看起來應該不老吧?誰曉得捷運上還不是有人讓位給我!」這下,大夥兒的眼光立刻轉移到阿勉身上,打量了半天後的結論:「嗯,妳這樣子的確還不像該被讓座的年齡。」
「那妳們說說看,幾歲才該被讓座啊?」有人提出疑問,也有人回答:「總要上了七十吧!」另有人表示:「就算不到七十,至少要看起來很衰老才行!」兩個意見立刻被所有的婆婆媽媽們接納。這時,年紀最輕的小葉開口了:「看妳們的樣子,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一次搭公車,有位老先生在人家讓座給他時,不但拒絕,還非常生氣。」
這句話,心如與阿美都異口同聲地表示,她們很能體會那位老先生的心情。倒是一直沒出聲的林補了句:「其實男人跟我們一樣,不想太早被當成老人;像我先生,明明都已經滿六十五歲,可以買半票了,偏偏就不肯買,原因就是怕別人知道他真正的年齡。」林的話引起了一片訝異。只聽阿勉輕輕地說:「我是不希望太早有人讓位啦,不過到了六十五歲,該享有的權益我還是要享的啦!」
(本專欄每週二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