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是埋藏巨大悲傷的世紀。」齊邦媛教授在他的《巨流河》序文裡如是說。
那個時代的女性,不能安心的「爛開在碧欄干下」,而是受盡風吹雨打,在溫婉柔弱當中,不得不發揮最大的堅韌特質,承擔起國恨(憾)家愁。例如被名列四大抗戰小說的《蓮漪表妹》,是生於那個時代的女性作家潘人木,以抗戰時期大學校園為背景的作品,而她追憶東北家鄉成長歲月的《馬蘭的故事》,齊邦媛教授在《巨流河》裡,更是讚嘆為「藝術之作」。潘人木先生將自己生活蛛跡,點點滴滴放心頭,時時細細咀嚼,就如他常常述說這些往事與我分享;之後又加上豐富的想像,延展出一篇篇兒童故事,更甚者,是編織為浩瀚格局的小說,這當中,有無盡的悲憫。
二○○九年,面對中國歷史上發生巨變的一九四九年,勾起悠悠歲月中隱藏一甲子的心緒,當時正青春的人兒,那無限深刻的哀傷,經過六十年的鍛鍊,如今已是如此深沉,當再度輕輕挑起,卻又是歷歷鮮明……因此,二○○九年,出現了備受矚目的作品:《巨流河》與《大江大海》。
《巨流河》記述從長城外的「巨流河」開始,到台灣南端恆春的「啞口海」結束。位於中國東北地區,是中國七大江河之一,被稱為遼寧百姓的「母親河」。影響中國命運的「巨流河之役」,發生在民國十四年,當地淳樸百姓們仍沿用著清代巨流河之名。齊邦媛的父親齊世英──民國初年的留德熱血青年,是九一八事變前的東北維新派,畢生憾恨圍繞著巨流河功敗垂成的一戰,渡不過的巨流像現實中的嚴寒,外交和革新思想皆困凍於此,從此也開始了東北終至波及整個中國的近代苦難。
齊邦媛的一生,正是整個二十世紀顛沛流離的縮影。她說:
「一九四九年中共取得政權,正面抗日的國民黨軍民,僥倖生存在大陸的必須否定過去一切。殉國者的鮮血,流亡者的熱淚,漸漸將全被湮沒與遺忘了。」
而「我在那場戰爭中長大成人,心靈上刻滿彈痕。六十年來,何曾為自己生身的故鄉和為她奮戰的人寫過一篇血淚記錄?」這心情正是《巨流河》問世的動力。
龍應台的《大江大海》,追記從一九四九年開始,帶著不同傷痛的一群人,在台灣島上共同生活的六十年。所有的顛沛流離,最後都由大江走向大海;所有的生離死別,都發生在某一個車站、碼頭。上了船,就是一生。
二○一一年,民國一○○年,中生代作家張瀛太,也寫了與一九四九年相關的小說《千手玫瑰》,一九四九年,滿載黃金的船從大陸駛向台灣,這是探究這段過往的紀錄片近來引發的話題;小說描寫主人翁一家子,當年乘著那艘滿載黃金的船來到台灣,他們背後各自的秘密被逐一揭開後,驚見不為人知的真相。除了揭密,最終要透露的,是作者的悲憫心態─—人類歷史的悲劇,往往不是正確與錯誤之間的對抗,而是兩個錯誤間的對抗。
文學,更貼近人性地描述了歷史,而由女性作家寫來,更見細膩、柔婉,與無限的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