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六年《雄獅美術》月刊停刊以來,我經常在不同的場合,遇到不同的人,說他是讀《雄獅美術》長大的,在中國大陸,甚至還有人想用「雄獅美術」的名稱開家藝術咖啡館呢!雖然已停刊十五年,但還被許多人懷念,令我十分感動!特別是今年三月國史館出版《獅吼——《雄獅美術》發展史口述訪談》,記錄了雄獅美術各階段的發展,尤其是一九七一到一九九六年,二十五年又七個月,三百零七期的月刊階段,呈現不同主編,在不同年代,所展現的編輯風格與品味。
月刊停刊以後,我再度拿起畫筆,以水墨寫生各地山水,也畫了幾幅長卷,例如〈三探九九峰〉,畫中有山巒起伏,低谷深澗,也有亂石如崩雲。 回顧《雄獅》月刊的編輯歷程,不正也如同長卷中的景致變化一般,有時高潮迭起,有時困頓沉潛,更多的是作者與編輯們的同心協力,讓每期月刊就像百花齊放,呈現各時期豐富多彩的藝術發展與樣貌。
在歷任主編中,奚淞有手藝人的性格,所以在他主編時期的月刊具有一種民間性,而奚淞的文采與修行,更為月刊帶來一股清流;其他如:李霖燦的博雅、熊秉明的哲思、 蔣勳的美學、陳傳興的奧義等,皆為雄獅月刊帶來美術之外更多的文學氣韻與文化厚度。
一九七八年,主編蔣勳試圖以百川納海,開拓文化疆域的理想自期,除美術之外,將文學、攝影、 建築、 影劇、 舞蹈、音樂,納入一本小小的刊物中,努力在有限的版面上,呈現出一個無疆界的文化廣角視野。全方位的理想編輯,帶來了群芳競秀的燦爛風光,這是雄獅理想時代的代表。
雄獅早期就開始陸續報導台灣民俗藝術、台灣民間建築,以及原住民藝術等面向。此外,對台灣主體性的自覺與自主,最具代表的展現,就是從一九七九年三月、第九十七期開始,每期推出一位前輩美術家專輯,前後長達兩年。包括顏水龍、林玉山、陳澄波、李梅樹、陳進等二十多位。而後執編李梅齡接手策畫執行的當代書畫家專輯,包括張大千、臺靜農、江兆申,共同呈現台灣美術的繽紛多彩,奠定爾後編製《美術家傳記叢書》的良好基礎。
雄獅月刊之可以持續二十五年,要感謝許許多多作者的支持,尤其是長年的顧問朋友鄭明進、 謝里法、 莊伯和、 李乾朗、 黃才郎、 石守謙等。月刊除了各具特色的專欄、專論之外,最為人們所期待的是各種新知思潮的引介,與傳統美術的反思探索。月刊對傳統書畫、西方思潮、藝術論述、媒體角色、官方機制、全民美育、國際大展等,也都有各種面向的論述與評介。編輯們也經常向台灣以外的文化領域,如歐洲、日本、美國吸取經驗,提供讀者望向海洋的遼闊視野。 一九八六年,我應美國在台協會邀請前往美國參訪美術機制,為期一個月,回國後在月刊上製作專輯,提出一系列「公眾藝術問題點」討論,鼓吹文化藝術獎助條例,並催生百分之一藝術基金,確立了台灣的公共藝術觀念。
一九九一年,王福東主編的階段,則出現一股以文字論述,帶動批判思潮的美術風貌,當年論戰的煙硝,風起雲湧,有如思考的飛瀑,將月刊帶入轟動卻不平靜的一年。
雄獅經常在特定的時間點,自我整理與回顧,如五年、十年、十五年到二十周年的重讀雄獅,乃至於停刊號的總回顧,都呈現出雄獅自我檢視的傳統。此外,每一年的台灣美術總評,期望台灣美術有健全的發展,也是雄獅的年度堅持。
如今回望,從創刊到停刊,表面上看雄獅月刊,既有始也有終,但如同我當年寫的停刊的話——結束是另一生機的啟端,透過持續出版圖書、創設雄獅美術網,以及新成立的雄獅文創堂,期望雄獅的理念、精神得以延續開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