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廈門參觀賣得正夯的iPad觸控面板工廠。桃園直飛廈門，距離彷彿呎尺，恍惚以為仍在台灣，但是整齊寬敞，充滿綠意的街道，以及一棟棟竄起的高樓，又似乎更神似新加坡。廈門市與大陸其他都市不同，不是從廢墟之中再造，卻一貫保持著幾分南洋風味與環保意識。

參觀工廠記得穿雙好走的鞋。房舍儼然的現代化建築，每一層都暗藏致勝的機密。穿上鞋套才能進入，隔著大片玻璃，只見穿著像太空人一般的工作人員，安靜地、迅速地操作著機器，我偷偷跟明正說：「像我這種有潔癖的人，看到這種環境覺得好清爽。」明正卻搖頭：「難怪我沒辦法作硬體的製造生意，只能吃軟飯做軟體生意。」這樣井然有序的管理，的確跟隨性的他不大相合。隔行如隔山，我們驚歎工廠管理的精密與效率，善於創造巨幅的營業額，他們則讚歎軟體行業的應變能力與自由風氣，創造的利潤非可同日而語。

軟硬產品的性質不同，管理風格也跟著大不相同。軟體公司最重要的資產在員工的腦力與創造力，工作環境千方百計只為激發、啟發與爆發，而「自由、熱情」、「解除恐懼感與戒慮心」，「還原本我作自己」，「盡情發揮潛能」等等，就成了管理的最高境界。

我們相信讓每個同仁完全發揮潛能（potential），同時去除無謂的干擾（interruption），最能達成所謂的「績效」（performance）。你如果到趨勢科技參觀，可能會被「拖鞋，可樂，牛仔褲」的散漫文化嚇一跳，這樣像在上班嗎？

雖然軟體發展仍有一定的程序，而且牽一髮動全身，環環相扣相當嚴格，但是我們講究的是「變革，創新與團隊合作」，最終目的是要「解決顧客的問題」、「建立長遠的互信關係」。

因此吃軟飯的要能放得下身段，隨機應變，不能一板一眼求效率。

但是吃硬飯的就是要紀律嚴整，集體一致追求最高的效率，最少的誤差，最大的產出。目標不同，企業文化自然不同。就像軍隊要攻頂，難道還能先停下來開會問問大家的意見嗎？當然不行，一聲令下就得衝鋒陷陣啊！

我們一層一層地參觀工廠不同的作業，深深體悟「術業有專攻」的道理。

到了中飯時間，電梯裡擠滿了趕著去吃飯午休的員工，老闆帶著我們幾個客人等著，電梯一停下來，祕書就把擠滿的人都請下來，讓我們先搭。我點頭哈腰地隨老闆進入電梯，深覺愧歉。同時不禁暗暗羨慕吃硬飯的老闆吃得開，我們吃軟飯的巴結員工都來不及，吃飯他最大，怎敢跟他搶電梯？

這世界，有吃米的，有吃麥的。吃軟的與吃硬的又各自不同。因為口味不同衍生出種種烹調手法的不同。五光十色，各有千秋，只有相異橫生趣，沒有軟硬誰高低。

（本專欄隔周二刊出）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