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豫馨

《孟買夜未眠》這部印度電影原文片名「Sir」，是片中女主角對所侍奉男主人的尊稱。從中文局部譯名「夜未眠」所帶來的浪漫氣息，可以猜測到這部影片偏向愛情劇情片範疇，但觀影後我們會發現它並非典型的印度愛情故事，劇情也不一定按照心中所預期的陳腔模式而運作發展。

表現階級的不平等

女星碧洛塔瑪修米（Tillotama Shome）飾演來自清寒鄉下、十九歲即守寡的拉特娜，隻身來到大都市孟買幫傭，微薄薪水在支付夫家扶養費和妹妹的教育費用後所剩不多，但她仍懷著有朝一日成為服裝設計師的夢想。維維克岡伯爾（Vivek Gomber）扮演富家公子艾許文，因為兄長驟逝，不得不放棄紐約的作家夢，返回孟買協助父親的建築家業。艾許文原本和未婚妻同居豪宅，在婚事難堪的告吹後，屋內僅餘拉特娜和他兩人。隨著相處日久，拉特娜的積極個性鼓舞了落寞的艾許文，主僕兩人逐漸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可是明確的愛情障礙橫亙於前，他倆要如何解開門不當戶不對難以跨越的世俗難題……。

導演兼編劇蘿漢娜潔拉（Rohena Gera）坦言自己將從小在印度長大的經驗融入劇本，也受到王家衛導演《花樣年華》的啟發，想在這段愛情故事中體現親眼所見的「階級」間不平等和無奈感。

《孟買夜未眠》在去年坎城影展獲得很大迴響，許多影評人認為清新浪漫風格可與二○一三年《美味情書》（The Lunchbox）媲美，從而得到「國際影評人周發行資助獎」；同時它也橫掃歐美數個影展，分別榮獲「最佳影片」、「評審團大獎」、「觀眾票選獎」等等，可說是對導演及兩位主要演員的肯定。

階級僵化隨處可見

儘管印度在一九四七年獨立後明文廢止種姓制度的法律地位，但在社會實際運作和生活上，種姓制度仍有巨大的影響力。導演對印度僵化社會的洞察力在片中隨時跳出，例如拉特娜回鄉時必須取下手環，因為寡婦不能打扮；富人使用英文交談而奴僕之間說著印地語；拉特娜進入高級服飾店立刻被警衛趕走；艾許文當眾對拉特娜表達善意卻引來其他僕人對她的揶揄……一些運鏡也會在觀眾心中定格：大都市孟買向天際延伸的摩天樓群既擁擠又疏離；艾許文像似困獸般搭乘工地電梯冉冉上升；畫面慢速滑過被一堵牆分隔的主僕房間，不平等的兩人好像各自孤獨又極易相連。

還是要來一點寶萊塢熱鬧歌舞吧！平日壓抑自重的拉特娜在象神節時於街頭歡舞，外放的青春野性讓我們心疼想起其實她是失去年華的年輕女孩，而那股野性美也被艾許文捕捉到了，主僕因此放開禁忌有了親密接觸。兩位主角演技時而繃緊內斂時而尖銳有力，演繹出有勇氣的導演對性別和階級的不公平所提出的提醒，或批判。

這部周到而真誠的戲劇足夠滿足多角度觀眾群。可以視為浪漫灰姑娘劇情片而得到勵志和娛樂效果，也可以從社會及人道主義觀點引發省思。結尾神來一筆嘎然而止，不僅圓滿呼應原文片名「Sir」，也留下餘韻讓人慢慢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