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杰瑞
這次住院,有個意外收穫。
在我剛到急診觀察室不久,接到了父親的電話,我的心裡不由自主地「嘖」了一聲。
我當然知道父親是打來關心我,可是他說話的方式很少能讓人感到愉悅,我也已經很多年沒有好好跟他說話了。
電話一接起來,也許是因為我的「喂」就流露出不耐煩的氣息,我聽到父親在那頭小心翼翼地問:「你現在身體還好嗎?」我簡短地回答:「還好。」父親接著說:「你現在離這麼遠,我也無法去醫院照顧你。」我的不耐又漸漸升起:「毋免啦。」
兩個人就在電話兩端沉默了一陣,我突然聽到父親帶點哽咽的聲音:「爸爸是真的很不會說話,攏在心內啦,攏在心內啦……」這幾句話突然讓我的心靜了下來,原來父親的在乎是無法好好說出來,原來父親不是我想的那樣──都把錯怪在別人身上。
那一刻,我不自覺地放慢了語調:「我知啦,我無要緊,免煩惱啦。」
掛上電話,我心裡對父親開始有了不同的感受。這幾年,我自己的生活不如意,父母的關心對我來說都是難以忍受的叨念。母親還好,平日原會跟她聊些家常;至於父親,我幾乎無法跟他好好講超過十句話。
我知道我的心裡有怨氣,從我大學聯考失利後,我就覺得在父親的眼中,我是個失敗者。因為我沒有達到他的「目標」,所以我也沒有資格得到他的愛。
當我對父親「歹聲嗽」時,我不知道心中的那股氣是對自己的失敗、對生活的不順,還是對父親的怨懟。
但這一切在那通電話裡,我覺得好像比較釋然了。也許,這是我們修復關係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