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外
那天傍晚小甜剛進門還沒換拖鞋,阿三已從廚房探出身來,皺眉問道:「妳今天去醫院看張老師,臨時從束口袋裡掏了個蘋果去?」
小甜一愣:「小丹告訴你的?嘴也太快!」
阿三的語氣頗為不滿:「瞧吧,探病送一個蘋果?須知有些地方只在供祖時才用單數的水果,妳如此豈非大忌?」
「我只是不想空手去,哪裡就想那麼多。」小甜覺得老爸未免小題大作。
阿三索性揮著油膩膩的大湯勺走進了客廳,不滿道:「還聽說妳出來時口袋鼓鼓,裝了不少開心果?」
「張老師說吃了不消化才給我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嘛。」
阿三瞇起眼睛:「人家客氣一下,妳就照單全收?得到的如此豐厚,給出的卻如此單薄,甚至只是殘次的小零頭。此即厚來薄往,也為咱們家所不齒。妳嚴重違背家教,著實有失體面。」
「就算蘋果是零頭,那也不是殘次。而且我並非惡意。僅『一果之禮』而已,哪那麼嚴重。」小甜不服。
阿三嘆了口氣:「妳雖非惡意,卻過於隨便,敬意不足,關鍵是不夠真誠。」
「那我下次送啥才合適?」小甜勉強求知。
阿三點頭:「總算這態度還算改進。送東西不比做菜,不拚材料好,只要合口味。張老師是胃不好,送冰糖葫蘆等同於送他返回急診;但一杯熱水兩片生薑,卻可能是貼心貼肺懂人家的標誌。」
見小甜一時無語,阿三又道:「那年妳甲叔生日,妳丁叔的女兒帶來滿滿兩兜橘子,遞一兜給妳甲叔,說:『橘子代表吉利,祝您大吉大利』;另一兜分給大家,說:『跟著甲叔一起吉利』,仿照老派,讓大家津津樂道了很久。」
看看小甜的臉,他繼續補充:「再說我老友阿龍,那年過年時阮囊羞澀,便硬是手工折了十隻紙鶴送給師母,每一隻裡還寫了一句祝福語,惹得師母當場眼眶紅了。這就叫禮輕情意重。」
小甜佯裝不滿:「得得,一果之禮,到老爸那裡立即成了『一果之力』,刀子似的橫竪亂砍,囉嗦個沒完。」
阿三接口道:「沒砍完呢。人家不缺水果,缺的是溫暖在心和受敬重的感覺。一果之力,力道不可小覷。」
小甜更加感到心中添堵:「是啊,一果之力,搞得我如此尷尬,還得絞腦汁想怎麼向張老師交代,不然只怕人家要記我一輩子。」
阿三眉毛一挑:「也別以為張老師是個記帳機,他想著的可能卻是『這孩子真實在,只送一顆,是怕我多吃胃裡更不舒服,難能可貴』也未可知。如此一來豈非皆大歡喜?」
小甜苦笑:「說好說不好反正都在你,借得『一果之力』讓老爸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就是了。」
阿三得意一笑:「當然!別的不說,老爸我借得『一果之力』竟能育女成章,何樂而不為之也!」邊說邊折回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