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子

台中忠孝夜市源起於日治時期，民國五十、六十年代逐漸形成規模，知名的麻辣火鍋鼎王餐飲就是由此發跡，其他像米糕、豆花、麵線糊都是饕客喜歡的，但我的最愛是近五十年歷史的潤餅。

包潤餅的老闆娘無論晴雨，只要出來擺攤，頭髮總是「Siat-tooh」得很有型，她長得清瘦，但雙眼炯炯有神，頭腦精明，哪個客人要幾份、要不要辣，記得清清楚楚；她雙手俐落，快速的在扇形的不銹鋼容器中一樣樣抓取適量的高麗菜、香腸、海苔、豆乾、肉鬆、菜埔、花生粉，一捲一捲的包，一捲一捲的賣，最重要的是她包潤餅的手絕不碰錢，收錢找錢一律由助手負責。在幾十年前的夜市就有這樣的堅持，很不容易。

少女時候，爸爸出外應酬後，總會買潤餅回家當我們的消夜，我們手足一個個從睡夢中被喚醒，排排坐在餐桌前吃著美味，那是幸福的味道。結婚後回娘家，換我買回去給爸媽吃，潤餅皮Q料多味美，不油不膩，吃出青菜的香甜和紮實的肉感，尤其在花生粉的提味上鹹中帶點小甜，全家都愛。

許久未曾來了，今天再度來買，滿滿的餡料依舊，老闆娘瘦削了一些，背有些佝僂了，她彎腰細細撕開相連餅皮的樣子，好像在掀開一幅藝術品的封膜，她做了近五十年，仍然那麼專注與虔敬，機器人似的在餅皮裡加料、包捲，但沒有一絲厭煩，笑容仍然可掬。

在她一雙巧手中，歲月慢慢的走，美味一代代傳承。少女時代我騎著單車，懷著夢想，在忠孝路的落日餘暉中吃著潤餅，完全不曾注意她的樣子；如今我已成資深小姐，攤上紅底黃字的招牌仍撫慰著饕客的味蕾，她仍堅守岡位，皺紋裡綻放笑容。

我們應該有個共同點，那就是愛潤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