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子

午後意興闌珊，在網路上看到一家文青咖啡店，想去喝杯咖啡、發呆、沉澱一些思惟。

Google導航說目的地就在右手邊，我停好車卻遍尋不著那家咖啡店，幾街幾巷搞得我糊裡糊塗，繞了一圈又一圈，那咖啡店就是隱形了。只好在附近隨便找一家連鎖速食店，喝咖啡吃漢堡。

我坐在二樓窗邊，樓下是一條二線道的小街，午後時光，街道寂寞得靜著，陽光亮閃閃的在地面鍍金，小街轉彎處有一家很孰悉的咖啡店，已經歇業，招牌也已卸下，好像爸媽卸去了人世勞務一樣，鐵門緊緊鎖住，鎖住我多少溫暖歡樂的回憶。

爸爸愛喝咖啡是我起的頭，有一年買了一大包進口人蔘咖啡送他，他喝了喜歡，從此每天一杯。請他去吃西餐，他的飯後飲料也一定是香濃滾燙的咖啡；帶他出國時，飛機上喝，餐廳也喝，他喜歡咖啡加糖加奶，飯後一根菸配咖啡是他的最愛。

退休後常常回家探望父母，飯後爸爸拿出咖啡包幫我沖泡，父女對坐喝一杯咖啡，閒話家常。午後的陽光灑進廚房，照在爸爸瘦削的臉上，老人斑調皮的這裡一塊那裡一撮，跳躍出一臉笑容，昔日英挺嚴肅的爸爸走到暮年，慈祥許多，卻也開始遺忘很多事情，我更加珍惜這共喝咖啡的幸福時光。

咖啡時光從家裡延伸到大學校園、美術館園道。我載著爸媽出門看天地，呼吸芬多精，散步喝午茶，沉滯的老年時光於是有和風舒爽的喜樂。連鎖速食店，專業咖啡店也都有我們喝咖啡、吃漢堡、啖鬆餅的幸福回憶；然後在女兒們督促下爸爸拄拐杖，媽媽推著助行器繞著園道走了一圈又一圈，我曾望著他們的背影淚溼，害怕這樣的美好會消逝無蹤，害怕著，珍惜著，一次又一次的出遊，一次又一次將爸媽滿足的笑容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坎，即便如今我面對那人去樓空的咖啡店，爸媽的身影還穩穩的在我心底。

曾經，喝一杯有甜味的咖啡是我們父女倆共同的嗜好，如今我只喝黑咖啡或拿鐵，是為了健康嗎？抑是加糖的甜滋味已經隨著爸媽的離世遠颺了。